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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December 03, 2005

消逝的軌跡 作者︰ yht

《一》



廣告牌如黑夜的流星般在我眼前略過,

然後回復到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清了,

過了不久一把不帶絲毫情感的聲線從耳邊響起。



「下一站...........」



由剛剛升上中學到現在中六,每天我都是坐地鐵,


由家裏出發到學校,或是從學校回家,六年的中學生涯,

沒有一天會例外。還記得初初升中學的時候,坐地鐵上學是一種享受,

可能是當時年紀小的關係吧,時常覺得一個人坐地車是一種新奇、好玩,
甚至有點興奮的事情。



家裏到學校,五個站的距離,二十分鐘的時間,總會在不知不覺的沉醉中度過,然後我就會依依不捨的踏着腳步離開車廂,但是時間總會將一個人的想法改變,

當坐了六年地鐵,當坐地鐵融入了我的生活,成為生活的一部份,成為一種規律;

當初的新奇、好玩和一絲絲的興奮都換上了今日的無聊、刻板和一堆又一堆沉悶,那時的享受亦演變成折磨。



7:30am往柴灣的列車,從車尾數起第二個車箱,

進去時你會發現一個身高約190cm的外籍人士在看南華早報的港聞版、

坐在最旁邊的八十多歲老婆婆左手握着拐杖,右手提着皮包、


還有用地鐵車票清理指甲的中年男士,雖然最近改用了八達通,還有...當一切是如此的熟悉,



這種熟悉就會帶給你一種可怕的感覺,

為了逃避這種感覺,

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就習慣站在這個近車門的位置,

將目光投向車窗外,欣賞窗外的廣告牌飛馳和一片漆黑,

至少每隔一段時間廣告牌會換上新的,

至少那片漆黑讓我永遠看不清、摸不透,比起車箱內的世界,

車箱外的一切就顯得可愛得多。




今天與往常一樣,望着窗,唯一不同的是:除了那熟悉而又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報導列車的位置外,還多了一把陌生的女聲。



「婆婆,我讓個位給你坐吧!」比起擴音器傳出的,這把聲有感情和動聽得多。



忍不住內心的好奇,於是我回望車廂內,看到了她。

剛好她的目光也在注視着我,四目交投,然後只見她迅速的轉移視線,

急忙地低着頭。十七、八歲,長髮,美麗得給人一種震撼,

真的可以用「此美只應天上有,難得人間幾回賞。」來形容。

還有她給人一種很純的感覺,就像水一樣,當然是清水不是污水,

更難得的是她校服上的校章居然和我的一樣。


 
怎麼在學校沒碰見過她,難道是新的轉校生?



來不及細想,車已經到站,我和她都下了車。由於這個站是兩條地車綫的交接,加上是上班的繁忙時間,故此人流量特別大,

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人海中,

而我則踏着腳步,向學校進發,繼續機械化的生活。



《二》



每次到學校都覺得自已像是走進了動物園,

課室就是那困着動物的籠,有各式各樣的奇珍異獸,

男的像老虎、狼、狐狸﹔女的像恐龍、豬扒,



可悲的是這個動物園除了奇珍異獸外,一個正常可愛的動物都沒有。

進了籠,走向自已的座位。我坐在課室第一行最後的一個位,

背後和右邊都是牆,左邊的位置則留空沒人坐,

其實全間課室要數我的位最安全,

因為除了前面坐着好友阿虎之外,都不會再有其它猛獸在我週邊地區,

比起其它猛獸四伏的座位,自然安全得多。



看了看手錶,8:00am,也差不多是時候上課,

第一節課是班主任河馬的課,



河馬這個卓號是班裏的學生幫他起的,

原因有三:

第一,是因為他姓何;

第二,因為他的面形與河馬十分相似,遠看的話還真是以為有隻河馬站着走路;第三,除了外形還有聲音,他授課時的教書聲和河馬的吼叫聲沒兩樣,都叫人聽不明白。



一大早就要對着河馬上堂,可以預料,

其實也用不着預料,平時的上他課而又是第一節時都是這個樣子。


前排的學生一手托腮,雙目半張,後排的則索性趴在枱上,雙目全閉,不過這樣也有個好處,就是靜,至少沒有人去阻礙河馬去自言自語。


當我正要伸手將早已準備好在抽屜裏的枕頭拿出來,


去睡個好覺,發個好夢的時侯,

卻發現除了河馬外,後面還跟着一個女的,河馬入了課室後就到那女的。



「大家好!我叫小純啊!希望大家以後能夠多多指教!!」那女生說完後還報上一個甜笑。



見到她在課室門外走在河馬背後,

已經懷疑她就是我剛剛在地鐵碰見的那個女生,

聽完她自我介紹,就從懷疑變為肯定,想不到她的名字和我對她的感覺一樣,是個純字。



這時候原本已經進入沉睡狀態的同學們居然奇蹟般甦醒過來,

只見那些像狼的男同學馬上披上羊皮,


而像狐狸的就馬上收起外露的尾巴,

在小純報上甜笑後,立即回敬他們的笑容,

不過在我眼中看來男生們的笑容卻有點奸和有點淫...



「你就坐那個空着的位置吧。」河馬對小純說,然後指了指我身旁的位。



從小純臉上的疑惑,到後來見河馬用手指着空位時轉而恍然大悟,

可以推測到小純根本聽不清楚河馬在說甚麼,

只是單憑河馬的身體語言知道自已要坐的位。

不過這也不能怪小純的理解能力,怪只怪河馬的表達能力差,


想當初我也用了數堂時間才弄得清河馬那種獨特的溝通方法。



「你好,以後就多多指教!」小純邊向我說邊點頭,然後坐在那個空了很久的座位。



「小純好,叫我阿恆吧!指教不敢當,互相幫忙就是了。」我回應道



這時我才發現全班男的用羨慕目光盯着我,女的用仇視眼光望着小純,

想不到小純的到來竟然令到原本班上最安全的一角變成最危險,



難道課室內最後一寸淨土注定要從此消失?

不禁內心唸起禱詞,


祈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這句話能夠適用於現時的情況,



不過從男生的虎視眈眈和女生的目露兇光看來,

無論如何誠懇的祈求都只會落空。



「今天大家看來挺精神的嘛,如果大家以後能夠像今天這樣提起精神上課,相信大家成績一定突飛猛進,哈哈...」

不愧是教中文的,諷刺手法用得不著痕跡,妙到毫巔。



可惜只有我懂得欣賞河馬的文學修養,

其他人都只顧着欣賞或妒忌小純的美色。

除了剛才那句諷刺算是超水準,其它時間的表現都和平常上課時一樣劣,


河馬的教書聲和粉筆寫字聲開始產生共鳴,合奏出和諧的催眠曲,

還有自已昨天自修到三點才上床,最後終於抵受不住睡魔的召喚,

連在抽屜裏的枕頭都還沒趕得及拿出,已經呼呼入睡了...



《三》



「阿恆,醒醒,起身啊...」感到有人搖我的手臂



「知道了,虎兄,讓我睡多回吧...」



「阿恆啊,睡歸睡,但吃始終要吃的。」



「啊??到吃飯時間了??」想不到睡得那甚沉,連小息都錯過了。




「....你也真是的....」阿虎只得苦笑



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和阿虎一起離開課室,今天是星期三,

按照我和阿虎篇排的午飯時間表,應該輪到去麥記吃飯。

說起阿虎,和我相識都快有五年的時間了,五年時間,說長不長,

說短不短,就算我們兩人未達到知己的關係,也算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其實他的為人也算是不錯,蠻善良的,又肯幫人,

要不然也不會叫我起來吃飯,隨我自生自滅算了,

不過有時候做事卻太過拖泥帶水,猶豫不決。不經不覺間,

已經走到學校門口,我也停下了腳步。




「今天不用等大文了,他沒空陪我們。」阿虎說



「甚麼?幹嘛只有你知道,而我卻不知道,那個大文越來越不像話,真是不夠朋友。」我喃喃自語,開始對大文下最惡毒的咀咒。



「要怪也只好怪你自已愛睡,小息時睡得太沉,大文來了也不好意思叫醒你, 還在這裏吵...」



「........」自知理虧,急忙將剛剛的咀咒撒回



「其實你也不用呷醋嘛。」阿虎這小子還在裝可愛,扮女生,挨向我肩膀



「嘔!!拜託你吃飯前別說這種噁心的話,剛剛才害我睡不安,

現在又要令我吃不下。」邊說邊用太極推手將阿虎這怪物推開,


然後在褲邊擦了擦手



打鬥間來到了麥記門口,推了門,阿虎找到位置後,我就去買吃的。

打開皮包,看了看學生證,...十二月一日...,...雙週...,應該叫2號餐,

阿虎就如常般,叫我幫他拿主意,只要可樂不加冰就行。

這個阿虎也真是的,叫我幫他買吃的已經過份,連吃甚麼都要我幫他決定,

真難想像沒有我,他是否還能夠繼續生存下去。



「你知不知道小息時除了大文來過,還發生了件特別的事。」

阿虎的話真多,我手端着食物,還沒坐下,他已經開始說話



「關於新轉來那個小純的?」



「你怎麼會知道,難道你剛剛裝睡?」阿虎奇怪地問



「笨蛋,甚麼裝睡啊,我才不會像你這樣無聊,我是靠這裏想到的..」我指了指腦袋



阿虎還是一臉不解。



「你也知道這間學校每天發生的事也差不多,都是那麼平凡乏味,今天唯一不同的就是來了個新生,你說發生了件特別的事,不是關於小純還和誰有關呢?」我用循循善誘的口吻教導着阿虎



「其實還不用推測,光是用眼就行,看到今早第一堂全班人在小純自我介紹後的反應就可以肯定有事發生...」我繼續分析着



「簡直五體投地,讓人不得不說個服字。」



哪還用你說嗎,從你面上的佩服之情就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嗎?」阿虎問



「你把我當神仙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說這麼久還說不到正題,令我忍不住喝駡起來



「剛才小息鈴聲一響,全班男生難得團結一致,都用最高速度跑向小純的位置,轉眼間小純就淹沒在男生所造成的人浪中,男生們就連珠炮法,問小純的住處、家裏電話號碼、手提電話號碼、ICQ號碼、從前讀男女校還是女校、有沒有男朋友、還有其它的個人資料.....」

難怪我睡覺夢見一大群野獸在發出可怕的號叫聲。



「你肯定是站在男生的最前線,」阿虎現在除了臉上露出佩服的神情外,眼中更泛起敬意



「因為你最近小純坐的位,而且又性急。」阿虎眼中的敬意瞬間變為怒火



「其實你覺得小純怎樣?」阿虎問



「小純?很純啊。」我答



「你這不是廢話嗎?」阿虎不禁呢喃起來



「你沒有聽過一句名言嗎?」



「甚麼名言啊?」



「就是那句【事實的真相,往往是廢話一句】,真的沒聽過?」我問




「沒聽過,又好像聽過,不過好像蠻有歪理的,哪位名人說的?」阿虎反問我



「我說的。」我笑着答



「..................」阿虎默然



阿虎認識我都這麼久了,連半點我的聰明才智也學不了,真讓人搞不明白,

難道古語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類聚】

都是騙人的不成? 在我的薰陶下一點長進也沒有,

真是讓人失望,還是他腦裏已經長滿密密麻麻的草,

早就荒廢良久,不能再用,或者他跟本沒有...



《四》



「...鈴...鈴...」無驚無險,又到三點,

光是想想阿虎這小子有沒有腦袋都可以消磨時間到放學,

我應該為自已無窮的想像力欣喜,

還是為自已無聊的胡思亂想而悲哀呢?



3:30pm往上環方向的列車,由車頭數起第三個車箱,

我看完五個站廣告牌的飛馳和十五分鐘(車程全長是二十分鐘,

減去五分鐘看廣告的時間)的漆黑,踏着疲憊的腳步回到家裏,


放下書包,換過衣服,品嘗完婆婆為我準備好的糕點後,

就開著電腦和唱機,唱機首先播放出周華健那首【誰叫我】的歌曲旋律,
然後就輪到周華健的歌聲...



「誰叫我花不起要花的揮霍,

誰叫我捨不得滿瀉的工作,

誰叫我捉不緊滿足的感覺,

那脆弱的感覺;



誰叫我打不開太多的打算,

誰叫我捨不得歸家的溫暖,


誰叫我浪漫後怕負累,

道別後加倍留戀......」



周華健是我偶像,他唱的歌當中,這首不是經典,卻是我的至愛。

詞是寂寞,曲是空虛,我靜聽着每個字每個音在空氣中揮發。



其實【誰叫我】算是我的寫照,一個過份理智的人,不配擁有愛情。

因為理智的人有太多顧慮,所以缺乏了去愛、尋找愛和接受愛的勇氣。



而我則正是這種極端理智的人,喜歡三步曲,就是觀察→分析→下結論,
很多事都能用這三步曲搞定,偏偏情愛這回事,卻是如此令人難明和費解,所以我或許註定是個絕緣體...



這時候電腦傳來'啊噢'一聲,將我的思緒打斷,看了看電腦,原來是ICQ上的大文在找我聊



「今天去了那兒吃飯?跟阿虎一起吧!」



「你好啊!陳大文先生,給你猜對了,是和阿虎一起去麥記吃飯。」我回話



「@#%&!!...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不要叫我全名...」從字中可以找到大文的怒火



「對不起!!我忘記了嘛....你今天忙些甚麼?不能來陪我們一起吃飯?」我記性這麼好,又怎會忘記他的嚴厲警告,就是欺他手不夠長,拳頭打不到我,要是跟他在一起時,我才不會那麼笨,做這些與自殺無異的行徑



「今天佳人有約。」大文答



「你也算佳人??簡直本年度最佳笑話....」我絕對不能認同大文




「我當然不是佳人,只不過我約了個佳人,沒空陪你們。」



算這個小子有點自知之名,說回點像人說的話。



「學校裏還會有佳人嗎?怎麼我會不知道?」我開始有點不明白,不會是小純吧...?



「當然不是學校內的,我約的是外校人,就在我們學校對面的那間,是校花小姐呢!」大文答得有點意氣風發



大文這個情場鬼見愁,佂戰連年,終於作出明智決定,就是拓展邊疆。我也知道大文野心大,不會為一間學校而放棄整個學界。



「厲害厲害!佩服佩服!怎樣認識的?」我試探



「對不起,軍事機密,不能透露。」想不到我拍的馬屁起不了作用



「那麼去了哪裡吃飯,對那位校花有甚麼評語,可以說給我聽嗎?」



「這倒是可以說給你聽,我跟校花小姐去了祥發餐廳給了個午餐,然後送了她回校,對那位校花有甚麼印象嗎?....


其實也沒甚麼,樣貌是比起我們學校的女生高出幾綫,

不過還沒有達到我的標準,只能評為尚算合格,可以作為後備之用,

真是約不到其它人而又悶到發慌的時候,或許會找她...」大文答道



「哦...祥發餐廳嗎?燈光幽暗,價錢合理,確是情侶幽.....約會的好地方。」不過把校花當成殺時間的工具這一點,卻真的讓我不予置評



「今天小息來你課室時,見到有堆男生人浪就在你坐的隔壁,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大文終於問了他想問的問題



「也沒甚麼大不了的事情,只不過班上來了個新的女同學,名字叫做小純,樣子漂亮,惹來了一大堆男人在小息時緊貼追查她的一切...」我回答了個我準備已久的答案



「原來如此,還以為發生了甚麼大事,只不過是你們班上的男生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來了個新生罷了,又用不着追查,一大群人這樣問我想也不能問出些甚麼。我才不會做這種笨事情。」

大文的自大性格又來了,開始將其它男生拿來和自已比較,然後放在腳下踐踏,這次被踐踏的人中還包括阿虎



「可能吧?我也沒留意,我在睡覺。」我回應



「這個我知道,還在留口水呢!你又覺得新生小純怎樣?」今天第二次被人問這個問題,真的有那甚多人對小純有興趣嗎?



「小純?很純啊」今天第二次給人答這個答案



「哦....也沒甚麼大不了。」這是大文的回應



「唔...」我手這樣打着,心裏卻想大文這次可能掉眼鏡



不經意和大文聊了挺久的,看了看時間,也應該做功課去,和大文道別後,正準備下線時,ICQ上傳來訊息,原來有個陌生人Add了我上他/她的ICQ。


經常都會有無聊人做這種事情,我也無任歡迎,

因為無聊的時候跟這些無聊人聊一聊,總不會比在無聊時無人聊慘,

最少也有個人幫你忙消磨一下光陰,

運氣好的話可能交到個知心朋友也說不定。

不過從我開始ICQ的第一天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碰上這樣的好運氣。

心想這次也不會例外吧,卻發現Add我上ICQ的居然是小純...



究竟為甚麼小純會有我的ICQ號碼,究竟是誰將我的ICQ號碼告訴她呢?

雖然腦袋被這些問題盤據着,而自己亦很想知道答案,


但是剛剛才和大文道別,而且又到做功課的時間,心內交戰了一會,

最後還是決定先將內心的疑惑擱下,返校見到小純時才親自向她問個明白。

於是見到小純在線上,我卻沒有和她打招呼就自行下了線。



才將電腦關上,準備一日工作的開始,卻發覺自己整天都沒有上過課,

連有些甚麼功課要做都不知道,於是決定打個電話給阿虎,

問一問他今天該做些甚麼功課。



「喂...,找誰?」



「阿虎是嗎?我是阿恆。」我回答



「阿恆嗎?無緣無故找我幹嘛?」這種問題真的只有阿虎才問得出來



「無原無故當然不會找你,找你是想問你今天有甚麼功課要做。」



「是嗎...?今天的功課不算太多,中文要寫一篇文章,600字以上的,物理要做今天教的那課書的練習,是第三課,然後就是上星期化學實驗的報告....」阿虎愈說愈痛苦



「就這些嗎?也不算太多,應該能夠很快解決掉,那再見吧...」我說着,正準備將電話掛掉



「等一下...,你剛才ICQ上有沒有見到小純?」阿虎問



「原本是你將我的ICQ號碼出賣給小純,可惡!」


想不到剛剛心內的疑問這麼快就有答案



「不要說出賣那麼難聽,我也只不過是成人之美,哪有男生能夠對漂亮女孩的要求Say No! 」阿虎還說得理直氣壯



「你還在這裏砌詞狡辯,亂用成語,滿口歪理,ICQ號碼乃個人私隱,未得當時人同意,不得隨便將之對他人公開,違者最高可罰款五千大元....」我嚴厲地說



「不用說得這麼嚴重吧!都怪你自己上課時睡覺,小純想親自問你拿ICQ都不行,還在這裏駡人...」我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重色輕友是甚麼意思



「你不但胡言亂語,現在還怪我上課睡覺?上課睡覺有甚麼好奇怪,我倒是覺得挺正常,沒甚麼大不了的。不跟你說了,我要做功課,明天再找你算帳。」

我將電話掛掉



做功課,吃晚飯,做功課....不知不覺時針指向九字、分針指向十二字,

到9:00pm了,然後就是開始讀書的時間。在指定的時間做指定的事,


彷彿已經是生活的習慣,...應該說成為了生活的一部份較為正確,

這種機械式的生活真是令人有點厭倦,



《五》



上完了猩猩教的體育課,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無力地癱坐在座位上,
慢慢等待急促的呼吸放緩。口裏傳來一陣乾涸的感覺,

心想如果現在能夠給我一支清水,就算短幾年命也願意。

想不到內心的祈禱立即實現,眼前有人遞了支清水給我。



「謝謝,阿虎你果然是我好朋友,知我者莫若你...」

我將清水搶到手,喝了一口,然後說



「不用謝,不過我不是阿虎,我是小純。」回答我的,居然是一把女聲



「......對不起......,認錯人了.....」我尷尬地說,邊說邊揉了揉眼,將汗水擦乾



「不要緊,你沒看清楚嘛。」小純說



「你真是會體諒人,哈哈...」我的笑聲並沒有將尷尬的氣氛打破,反而更加難堪



「昨天我在ICQ上Add了你,為甚麼你不跟我打聲招呼就下線了?」小純面上露出不悅之色



「到做功課的時間,所以就要立即下線,沒空跟你這位美女打聲招呼....」


口中急急答辯,心裏卻想在ICQ上見到面也不一定要打招呼啊



「是嗎?其實在ICQ上見到面也不一定要打招呼啊,不是嗎?」

小純面上的不悅之色瞬間換上笑臉



「...........你真會演戲...........」第一次在人和人的交往中感到如此不知所措,

我常用的三步曲在小純身上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對了,這支水多少錢?」我搖了搖手中的空瓶,希望藉此減低心中不知所措的感覺



「不用你付錢,我請你吧!」小純笑着說



「為甚麼?」我疑惑.



「就為你剛才讚我會體諒人吧....」小純想了想,然後答



要是聽到別人的讚美就請別人吃的喝的,小純豈不是很快要宣佈破產了嗎?



「那麼,謝謝你請的水,有機會讓我回請你吃的喝的。」我想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區區一支水,何足掛齒?」小純又笑了



每逢星期四放學的時候,心理學會都會有例會要,


只要是心理學會的會員都要出席。

今天是星期四,現在是放學的時候,而我又是心理學會的會長,

所以我正要到心理學會的例會上露面。



我覺得自己真的中小學生時做那些升中學要考的文字推理練習的毒太深,

六年了,還有毒素殘留體內....,想着想着,來到了503室,

也就是心理學會開會的地點。其實開會也沒甚麼特別的事情要做,

只是點點名,寫寫出席率,做做幾個心理測驗,

或是介紹一下心理學家的背景、歷史、生平,在特別的日子裏,


如聖誕節、新年....搞個Party或者BBQ給各位會員輕鬆玩樂一返。



這些都是非常容易、手到拿來的事,最煩的反而是向各會員追討會費,

簡直難比登天。「我家裏有人進了醫院,急需一筆錢作手術費,所以...」

說完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這樣的藉口叫誰相信?

開始能夠諒解那些追債的,為甚麼要放火、恐嚇、淋漆.....



開完冗長的會議,推開503室的門,有個熟悉女人的背影映入眼簾,

心中暗叫不妙,立即提氣,運起輕功,正要施展水上飄逃離學校時,

那個熟悉的身影卻猛然掉頭,伸手截斷了我的去路。



「阿恆!想逃嗎?你認為你逃得過我這個五指山嗎?」

目光如電,邊說還邊將攤開的手掌握成拳頭,拳頭上清晰可見綻起的青筋



「瑩瑩,是你啊....真巧.....哈哈,你為甚麼在這裏?誰要逃走了?要不要我幫你捉他回來?」我乾笑着



「你別在我面前裝瘋扮傻,我不吃這一套,今天你一定要給我個交待!」

瑩瑩這次看來是誓不罷休



「好吧!我投降了...」我高舉雙手,以示友好



「真的嗎?」瑩瑩靈出疑惑神色,戒備明顯開始鬆懈下來,這正是我逃出魔爪的黃金機會,我腦中立刻制定出最佳的逃走路線



「假的....」我說了一聲,然後依循最佳的逃走路線作最高速的逃生,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瑩瑩的魔瓜將我的書包緊緊捉住,我始終擺脫不了惡運



「同一招數不能使用兩次,沒聽過這定理嗎?上次我就是這樣給你溜走,我已經吸取了教訓。」瑩瑩慢慢解釋着我失敗的原因



「大導演,我真的不會演戲,求你另覓人選吧,這樣對你對我也有好處。」



「你太謙虛了,上次我就是被你的戲騙了,才給你溜走,連我這個大導演的法眼也能暪過,還說自己不會演戲,誰相信?」瑩瑩說話時總是帶着藝術家的執著



「人當生命受到威脅,遇到危難的時候,為了求生往往會激發起無窮無盡的潛能,而我能在你面前有這麼精湛的演技,也是基於這種人類的本能....」我答道



「...........」



也許應該介紹一下瑩瑩是何許人。



瑩瑩是戲劇組的大導演,比我小兩歲,換句話說她是我的學妹,

而在眾多學妹中,要數她最特別,或許是因為她天生的藝術家脾氣吧,

對每樣事情都比別人多一份執著,少一份寬容,典型的處女座,

一個完美主義者,真的很與別不同。我和她認識也快有三年,

與她也十分投契,很談得來,對於事物她總有種獨特的想法,


對此我十分欣賞,但叫我當她執導的復活節話劇裏的男主角這種獨特想法,

卻真的教我不敢恭維,

這根本是腦筋出了問題的人才會作出的決定,

難道瑩瑩腦子真的出了問題?作為學長,有空應該帶她去看看精神科...



「我要你今天作出答覆,不能再拖下去!」

瑩瑩這次是認真的,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嗎? 應該最可怕才是吧....



「我真的不會演嘛,而且連女主角你也還未曾找到,叫我怎樣幫你?」



「叫你演戲罷了,又不是叫你去死,怕甚麼呢?女主角方面我很快找到,我向你保證,絕不讓你失望。」瑩瑩繼續遊說



「演戲罷了,又不是去死,只不過比死更痛苦一點而已....」我呢喃着



看了看桌上厚厚的劇本,嘆了口氣,

我的「拖」字訣終於敵不過瑩瑩的「煩功」,

在這場角力中我只能承認自己的落敗。

演戲?我連現實生活中的角色都擔當得力不從心,

何況話劇裏的男主角?似乎淪為眾人笑柄是注定了的事,


還是趁早挖個洞讓自己竄進去,躲起來。



《六》



懷着有點無奈,有點沉重,有點煩躁的心情,我打開了電腦準備上線。

我有個習慣,每當心情有點煩躁的時候,就會上線跟人聊聊天,輕鬆一番,

讓自己的心情好起來,的確,和別人聊天時內心的煩惱很容易就消失於無形,

但每當下線時,內心卻會換上種難言的空盪盪感。

這情況就好像喝酒一樣,酒醉時能忘憂,酒醒時卻要面對頭痛...



「你好,阿恆,想不到剛上線不久你也上線了...Nice to meet you in ICQ」


來自小純的開場白



「你好!上次沒跟你打聲招呼就走了,對不起...」我毫無歉意地打着



「不要緊,我根本沒放在心上,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是嗎?那實在太好了...」其實我也根本沒放在心上



「上學兩天,覺得怎樣?習慣嗎?」我繼續打着



「還可以吧,作為一個新生,到了新的學校總會有不懂的地方,


還好班上的男生都很熱情,很會幫人...」

雖然看不到小純的表情,但我總覺得她口不對心



「應該是『過份熱情』是吧?你從前讀女校還是男女校,

如果讀女校的話一定會被班上這種『過份熱情』所嚇怕!」

其實正確來說應該是「過份色情」才對,

但我始終打不出手,我不想小純才上了兩天學就要開始辦退學手續



「其實我從前讀男女校的,所以男生們的『過份熱情』我早就習慣了,不過對這所新學校,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不知道你肯幫我嗎?」

小純竟學起我的用詞



「願意效勞,不過我想知道你為甚麼選我呢?其實班上有很多人都很樂意幫你這個新生啊...」我內心不禁感到疑惑



「哦...其實我覺得你很特別,全班男生中只有你一個人沒有對我『過份熱情』...而且你上課睡覺流口水也很特別,樣子很可愛,很親切...:)...」小純答



「你給的答案才特別,上課睡覺流口水很可愛?很親切?很髒才對吧!」我的手摸了摸發熱的耳根,然後打道



「其實我一點也不特別,只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我又補了一句,我不單單是個普通人,而且在普通人中,還算是平凡的一個...



「無論你是個平凡的普通人或是個特別的人,我還是要問你關於學校的事情。」小純談回正題,想不到還是混不過去



「好吧!有甚麼問題儘管問吧!」以我在學校裏待了六年的資歷,相信不會有甚麼問題會難得到我



「首先我想問一下學校裏有甚麼禁忌?」小純問



果然是個一針見血的好問題,我心內不禁暗讚



每間學校裏都有着一些不同的禁忌,要在一間學校裏安穩度日,出入平安,

就得避免犯這些禁忌,雖然我們的學校像個動物園,但是像歸像,

還是不能否認它是一間學校而不是動物園這個事實,

所以我們的學校亦有自己的一些禁忌。



「果然是個好問題,比起其它的學校,我們學校的禁忌算是非常少,可能我們學校不太像學校吧...,不過還是有值得留意的地方,首先是關於吃的禁忌...」



「吃也有禁忌?小女子洗耳恭聽,願聞其詳!」小純蠻有興趣似的



「當然。【誓死不吃霍記飯】是句在校內流傳己久的口號,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不要吃霍記的飯,

霍記指的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飯堂...,

其實我們的學生飯堂本來並沒有名字,霍記只是學生們起的...,

起這個名字當然有原因...

據說每個吃過學生飯堂的飯的同學在隔天都會有患上霍亂的症狀,

因此很多人都推測學生飯堂的飯有霍亂菌,


漸漸霍記就變成了學生飯堂的同義詞...」我解釋給小純聽



「哦...原來如此,還好這兩天我都是出去校外吃飯。」我也替小純鬆了口氣



「其實還有下文,除了飯本身有問題外,連裝飯的容器也有問題。

霍記用的是『環保飯盒』,簡單說明的話就是飯堂為了減低成本,

於是在放學後都會從垃圾堆裏將用過的飯盒『回收』再用,

所以如果你和飯盒有緣的話,今天你捧在手上的飯盒,

很可能就是昨天你丟進垃圾裏的哪個...」



「不會吧,太嘔心了,你害得我等會兒吃不下晚飯了。」小純在抱怨



「是你要我回答你的問題,可不要怪別人。」我立即反駁,很明顯錯的人並不是我



「好吧...,但是為甚麼還會有人在飯堂吃午飯?」小純又問



「在飯堂吃飯的人可以分為兩類。

第一類是百毒不侵的人,他們身體上有兩處地方是異於常人,分別是舌頭和消化系統。他們舌頭上可能已經沒有味蕾存在,就算有也退化到跟沒有差不多,所以他們根來分辦不出甚麼東西是好吃,甚麼是難吃。除了舌頭外,他們亦具備了優良的消化系統,

可以用『銅腸鐵壁』四字形容,腸指的是大腸小腸,壁指的是胃壁,

有了『銅腸鐵壁』哪怕區區的霍亂菌?」



「那麼第二類是甚麼人?」



「第二類是自我摧殘的人,他們身體上沒有地方是異於常人,

但心理上卻有。他們心裡頭可能覺得自己存在是為了受苦,

沒有痛苦就不能活下去似的,於是就利用飯堂的飯作賤自己,

發洩自己的心理不平衡...

正因為有這兩種人的存在,

飯堂裏那些比動物園的飼料還要差的飯才有穩定的銷量,

飯堂亦不用倒閉。」我解答



「:)..你說得很好笑...」小純笑答



「除了吃以外,還有甚麼其它地方我是需要留意的?」小純隨後又問



「當然還有值得留意的地方,那就是關於學校的課外活動小組的禁忌。」我打道



「課外話動小組又會有甚麼禁忌?我很想知道啊!」



「你應該知道學校強迫我們至少要參加一個課外活動,在眾多的課外活動中,有一個是絕對不能參加的...」我打道



「你不要賣關子好嗎?這種欺負人的行為是很不要得的。」小純抱怨



「好啊!那我就告訴你吧,在這麼多的課外活動中,千萬別參加攝影學會。

攝影學會的會員在入會時都要被人拍照。這是攝影學會的入會守則,

很多入會的人都覺得沒甚麼大不了,也沒有人問為甚麼要這樣做。

但據可靠人士透露,當攝影學會的幹事拿到新加入的會員的照片時,

會將這些照片作不正當的用途,

多數是製成合成照然後放於網上供有興趣人士欣賞,

有些質素較差的就會被用作打小人的對像、飛標把...,

反正入了攝影學會的人只能嘆一句:『我命休矣!』」


那位可靠人士其實是大文,他是攝影學會的會長。


「........那你是甚麼學會的人?」小純問



「我嗎?我參加的是心理學會,反正絕對不是攝影學會。」



「哦...那麼你為甚麼要選心理學會呢?」小純又問



「因為參加心理學會學到的東西對我的三步曲有很大幫助。」我回答



「三步曲?甚麼是三步曲?」



「這是屬於我心中的秘密,不會告訴別人,還望見諒。」



其實說出來也沒甚麼大不了,但對這個我有份奇怪的執着,

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甚麼是三步曲。


 
「不要緊,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是嗎?」



「是啊!你真是會體諒人。」



「你今天已經第二次說我會體諒人了!給你這樣稱讚怪不好意思的。其實不是我會體諒人,而是我心裡也有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給人稱讚會怪不好意思的嗎?那麼你不就常常會覺得不好意思了嗎?」我好奇地問



「才不是!對於別人說我如何漂亮、如何美麗,我早就覺得麻木了。但多數人都只不過是稱讚我的外表,很少人會稱讚我的內在..:(」



「哦!原來如此,那麼我就不稱讚你的內在美吧!免得你覺得不好意思嘛。」

能夠被人稱讚外表漂亮已算是難得,還要為少人稱讚自己的內在而不開心?

實在讓人看不過去,令我忍不住向小純挖苦了一句


「其實我覺得一個人的內在比外表更重要,所以我比較在意別人對我內在的看法。」小純解說



「哦...,我也這麼覺得。」尤其是當我早上起床照鏡的時候



「對了,學校還有甚麼禁忌?」小純又問



「你還真窮追不捨,我想也沒甚麼禁忌了。對了,還有千萬別單獨和我們學校的男生約會,特別是我們班上的男生,如果對方是一群男生的話就更加別答應...不過我想以你做了這麼多年美女的經驗,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吧!」



「這個我懂得!」



「我要吃飯,不跟你聊了,88」我在我的肚子怪叫了一聲後打道



《七》



今天派發了物理測驗卷,我能夠拿到班上最高分以及阿虎能夠保住從尾數上來的冠軍位置都是意料中事,但是小純只是比我少一分,排名僅次於我卻是意料之外,想不到小純除了美貌,還有智慧,當選香港小姐的先決條件似乎她都有。看來以後在學習上終於有競爭對手了,派卷時不用再唱那首「無敵是最寂寞,最是痛苦...」這樣也好,有競爭才有進步嘛...雖然我這麼高分要再進步未免有點難...



老師派完測驗卷自然要講解答案,而我拿完測驗卷後自然就是去睡覺。對於一些已經知道的事情,我沒興趣再聽一篇。從抽屜裏拿出枕頭,平放在桌上,然後將面部貼近枕頭,那種軟綿綿的感覺真的很舒服,真想就此一睡不起...



「...鈴...鈴...」想歸想,我當然不會一睡不起,午飯的鈴聲將我從夢中拉回現實



我擦了擦惺忪的睡眼,立刻見到阿虎前幾天所描述的男生們團結一致的奇景,簡直可列入十大奇景之一。不消幾秒鐘全班男生已經包圍了我旁邊,也就是小純的位置。原來一個人長得太漂亮也並不是件好事,有時候甚至可能是罪過,不禁給小純投了一個憐憫的眼神,剛好小純在這時也望了過來,給我回了個無奈的苦笑。



「想不到小純你的物理那麼厲害,我卻很低分,差點就不合格...」人群中的某甲男同學說



「你也不過是差點不合格,我卻是已經不合格了,小純你物理那麼厲害,一定要教教我,救救我啊...」某乙男同學在某甲男同學說到一半時插入



「我的物理是全班裏排名最低的,所以我比任何人更需要小純你來幫我啊。」阿虎說完後面帶勝利的笑容



這是個甚麼世界?大家竟然爭着比誰低分?拿最低分竟然是值得驕傲、值得光榮的事情?看來大家都被小純的美色沖昏了頭腦...其實物理全班最高分的人就坐在小純的旁邊啊,為甚麼不找我呢?問了也是白問,我當然知道答案...



「其實阿恆才是全班最高分,大家可以去找他幫忙啊!」小純想了想然後說,說完後向我望過來



「他嗎?上課只懂睡覺,能拿高分肯定是因為作弊!」某甲男同學說



「沒錯,肯定是作弊,我才不相信他是因為讀書而拿到高分。」某乙男同學說



「我也這麼覺得!」阿虎也說



我正想為自己答辯,卻見眾男在說完他們的廢話後向我忙投眼色...,大家都是男人嘛,當然知道你們腦裏想甚麼,我做出一個瞭解的表情,沒錯是瞭解而不是諒解...下次測驗時我會放鬆手腳,讓小純拿個全班第一,也好讓你們這班色男在請教小純問題時能更名正言順,不過小純也不笨,應該也知道你們在打甚麼歪主意。



「幹甚麼在重要關頭拉了我出來,剛才我明明形勢佔優。」阿虎在抱怨



「甚麼形勢佔優?」大文將喉嚨的飯吞下,然後好奇地問



「古人說【飽暖思淫慾】看來是錯的,放午飯時大家肚正餓,冬天時分大家身未暖,淫慾卻澎湃得很,只顧圍着小純,不管出外吃飯。」我對大文說



「又是小純?真的那麼吸引人嗎?有機會一定要會一會她。」看來我告訴大文剛才發生甚麼事也是錯的...



「甚麼思淫慾?你應該為自己有一個這麼好學的朋友而感到驕傲。」阿虎說



簡直屁話,我應該為自己有一個...兩個這麼好色的朋友而感到可恥。



「你如果好學的話就不會連續幾次拿下全班倒數第一的桂冠,而且你真的不懂的話前幾次測完驗後可以問我啊!」我說



「你們派物理卷嗎?我們班派的是數學,簡直是滿江紅,不堪入目,我是少數生還者之一,但也離死不遠...」大文痛苦地說



「話說回來,阿恆你上課閉着眼睛的時間比張開眼時還要長,真搞不懂你為甚麼就常能輕而易舉地拿個物理測驗第一。」阿虎不解地問



「這叫【大智若愚】,表面上上課時不聽書,實際上是不用聽,因為自己早已超出了上課時所教的程度。」我解說



「你別在那裏吹牛了,我才不信你會那麼厲害。」阿虎不以為然地搖頭



「這也難怪,要一個【大愚弱智】的人相信一個【大智若愚】的人確是有點困難...」



我話說到一半,阿虎手中的叉忽然飛脫,向我左胸心臟部位激射過來。幸好【大智若愚】的我早已算出【大愚弱智】的阿虎有此一著,不慌不忙地將已不剩一粒飯的碟放在胸前。只聽見清脆的撞擊聲,飛叉恰恰被我的空碟擋住,真的可謂有驚無險,由此可見我計算之準、動作之快、功力之深已達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之境。當我慢慢從自我陶醉中甦醒時,卻聽到大文在教導阿虎下次應該如何攻擊,以及鼓勵他下次要再接再厲...



表面上我們在吃飯時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顯得很輕鬆寫意,其實骨子裏大家都被考試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中六是學生的蜜月年】究竟是誰說的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說這句話的人若然走在街上,一定會被千千萬萬個中六生追着來打。由開學到現在,整整三個月的中六生涯都是由無數個功課、測驗以及無數句老師們的苦口婆心的督促所組成,尤其那句【會考的勝利者隨時可以是高考的失敗者】,彷彿已成了全班的魔咒,令大家惶惶不可終日...



「你們下次別再在這裏將叉飛來飛去了,要不是你們是熟客我早就趕你們出去了。」老闆新奇仕在我們結帳時抱怨說



「行了,行了,那我們以後都不來吃飯了。」說完只見新奇仕不知所措的神情



「說笑的,別太認真。」就允許我這個充滿壓力的中六生開個玩笑吧...



《八》




「今天在開會前,我想大家以掌聲歡迎我們新加入的會員。」轉眼又到了心理學會開會時間,今天多了個新會員...



「大家好!我叫小純啊!希望各位心理學會的會員以後能夠多多指教!!」

新會員是小純,站了出來作自我介紹後,報上一個甜笑。



原本零星的掌聲在小純的甜笑中轉趨熱烈...我發覺小純很喜歡笑,

而且笑的時候甜甜的,這種甜甜的笑彷彿有種奇異的吸引力,

總會成為眾人的焦點。



「第一次參加心理學會例會,感覺怎樣了?」我和小純在地鐵車廂,回家途中



「我覺得還不錯啊,挺有趣的...」小純說完後笑了笑



「你好像很喜歡笑...」我看着滿臉笑容的小純說



「對啊,笑一笑,世界更美妙,不是嗎?你也笑一下嘛。」



於是我勉為其難的笑了一笑。



「這根本不是笑,真正的笑是發自內心,你現在笑比哭更難看...你是不是時常都將自己的情感藏在心底,不肯表露出來?」小純試探地問



我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其實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清楚瞭解自己呢?



「跟你做個心理測驗,現在有五隻手指要給你選,你只能選其中一隻,你會選哪一隻指頭呢?」小純說完後伸出了五隻修長白晢的手指



我作為一個心理學會會長,早已歷盡千萬個大大小小不同的心理測驗,

這個五指選一的心理測驗當然也做過,

測驗最主要是測試選指者對於伸出手指者的感覺,

例如有沒有好感或是歡喜的感覺,而測驗結果分析則是:



選拇指: 選指者有點討厭伸出手指者



選食指: 選指者對伸出手指者有點反感



選中指: 選指者對伸出手指者沒有特別感覺



選無名指: 選指者對伸出手指者有點好感



選尾指: 選指者對伸出手指者就算沒有喜歡的感覺也很有好感



「我選這隻吧。」我伸手輕輕捉住了小純略帶冰冷的中指



「你很特別,絕大部份人不是選無名指就是選尾指,你卻是第一個選中指的人。」小純揚了揚眉說



「是嗎?那麼選中指代表甚麼?」我問,雖然我已經知道答案



「我到站了,下次有機會再告訴你吧。」小純笑了笑,逃離了地鐵車廂



小純真狡猾,居然這樣賣關子,幸好我早知道測驗分析的結果。

但是為甚麼小純會跟我做這個五指選一的心理測驗?

如果我不曾做過這個測驗,我又會選哪一隻手指呢?

想到這裏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眼前又變成一片漆黑。



《九》



「阿恆,你知不知道從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喜歡你了?


有好幾次我都想跟你表白,可是常常話到了口邊卻又止住了,

可能是我不夠大膽,也可能是我太過懦弱,

但是這次我終於能夠鼓起勇氣將我藏在內心的說話說出來,

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讓我可以結束暗戀的痛苦,好嗎?」



小純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着我,眼光是灼熱的...



「其實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而我也很喜歡你,

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對不起...小純...」

我忍痛低聲說



「Cut!小純你演得不錯,充份將一個女孩的愛意表達出來,

但是害羞的情感演繹得略為不夠,在表白的時候不應該直望着阿恆...」

瑩瑩一本正經的向小純討論着戲劇的演繹方法



本已經計劃好要過一個吃喝玩樂、充實而有意義的聖誕假期,

想不到竟然被瑩瑩大導演的話劇排練將全盤計劃打亂,

當初實在不應該因為一念之仁而答應當話劇的男主角,

好好的一個聖誕假就此泡湯,但現在後悔也沒用,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女主角由小純擔任而不是班裡頭的恐龍、豬扒,


否則我真是寧可速速了此殘生,免得自己活受罪。



「阿恆,根據劇本你拒絕小純的表白是因為有難言之隱,內心是很痛苦的,我希望你能更強烈地將苦痛表達出來...」瑩瑩和小純討論完後向我說



「不會吧?我的樣子還不夠痛苦嗎?一想到聖誕節要在這裏排練話劇,心裡就痛無可痛,樣子就苦無可苦...」我痛苦地說



「我還沒說完!我希望你在這場戲內能夠哭出來。」瑩瑩打了我一拳,然後說



「我恐怕你的希望會破滅,從我進中學到現在,六年裏都沒有哭過,

我想我的眼淚已經流光,我已經忘記了怎樣哭...,不如用眼藥水吧,

在後台點一點眼藥水,出場時神不知,鬼不覺。」我建議說



「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更何況我不想欺騙台下的觀眾,

演戲的人應該用心去演,將內心表露出來。」瑩瑩立即否決我的提議



【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句話也許有它的道理,但卻並不適用於我們學校。

這次的女主角是小純,所以還是用

【女觀眾的眼睛是妒忌的】、【男觀眾的眼睛是色迷迷的】

來形容會更貼切恰當。



「小純,你為甚麼會甘心犧牲假期來練話劇,是不是瑩瑩用甚麼甜言蜜語來騙你入局?」我向小純問道



「才不是!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我很喜歡看愛情小說,常常幻想自己是書中女主角,這次難得有機會一賞當女角的滋味,當然不會錯過。」小純答



「原來如此,其實我也喜歡看小說。那麼你喜歡哪些作家的小說作品?」我問



「沒特定喜歡某一個作家,反正很多不同作家的作品都有看過,

最近在newsgroup看到一篇yht寫的【難言的愛】,挺不錯的。」小純說



「【難言的愛】我也有看,卻覺得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愛情小說。」



也許本身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對於愛情又沒有任何幻想和憧憬,


所以愛情和我的人生沒有出現過任何交集,

給我的感覺也只能用陌生兩字來形容。正因為這樣,

每當我看愛情小說時內心才沒有任何的觸動。我始終是過份理性,

結果還是不能投入那感性的小說世界,最後還用上三步曲,

觀察→分析→下結論。而每次看完愛情小說,結論也只有一個:



這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愛情小說。



「這套話劇只有我和小純兩個演,會不會略為人丁單薄?」我問瑩瑩



「這套話劇除了你和小純做男女主角,其實還有兩個男配角和一個女配角,而那個女配角正是我,所以人丁絕不單薄...」瑩瑩說



「還有兩個受害者要來演話劇?」我問



「甚麼兩個受害者?是兩個受惠者所對吧!這麼難得的演出機會也給他們碰上,真是前生修的福。」瑩瑩立刻反駁



「哦...是嗎?那兩個人是誰?」我只好唯唯諾諾,因為和一個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根本是把時間作無謂的虛耗,我用在話劇的時間已經夠多,不想再浪費



「阿虎和大文。他們兩個你應該很熟吧!」



「小純,快點逃吧,有多遠逃多遠,這個話劇已經不適合你演了,


這裏太危險了,趁他們兩人還沒來,快走吧...」我急促地向小純說



《十》



「太遲了!」

剛跨過門口,踏入課室的阿虎和大文異口同聲說



沒錯!是瑩瑩說得對,應該是多了兩個受惠者來演話劇。但是瑩瑩只對了一半,

他們並非因為有演出機會而受惠,而是有親近小純的機會而受惠...

從大文一個箭步衝上小純面前和她握手作自我介紹,

然後露出一個能殺死任何雌性動物的動人笑容那一剎開始,


我可以斷定大文已經將小純鎖定為他的獵物。



反而是小純跟平常一樣以甜笑面對大文,

沒有一絲被大文的動人笑容殺死的跡象,

令我有一刻懷疑小純到底是雄是雌?



終於參與這次話劇演出的所有人員都到齊了,我、阿虎、大文、小純和瑩瑩在這個狹小的課室開始了這次話劇第一次的總動員採排,

除了阿虎在某些時候因呆望着小純而忘記了唸台詞,

以及我在排練時有點不情不願外,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

而大文在開始的時候那個殺死人的動人笑容後,


再也沒有任何異樣的舉動,整個人就和平常一樣,令我有點摸不着頭腦。



「好,今天大家就練到這裏吧。」瑩瑩說出一句我已經等了很久的說話



「小純,你演得很好啊,從前有沒有演過話劇?」阿虎問



「真的很好嗎?其實我是第一次參與這些話劇活動,演時常常會戰戰兢兢。」



「作位一個新人,你的戲已經是很好的了,至少不會像大文那樣演得生硬,也不像阿虎那樣常常忘詞,更不會像阿恆般缺乏感情。」

瑩瑩真的把自己當成大導演



我、小純、大文三人離開學校。由於正值冬天時份,日短夜長,


所以我們踏出學校門口時雖然只不過是五點多沒到六點,

但天色已經變得非常昏暗。



可能剛才大家演話劇時唸對白唸太多了,口部運動過劇,

嘴部肌肉出現疲勞現像,也可能天氣太冷,大家想留一口氣暖肚,

所以沒有人提得起勁說話,於是我們三人默默地走在這回家的路途中。

至於大導演瑩瑩和阿虎則因為道不同,在學校門前已經和我們分道揚鑣了。



「阿恆,你真的已經有六年沒有哭過嗎?難以置信!六年裏都沒有遇到傷心或是感動的事嗎?」小純打破沉默。嘴部的疲勞已經恢復了嗎?或是覺得三人默不作聲的氣氛比天氣更冷更難抵抗?又或是純粹的對我好奇呢?



「沒錯,已經六年了,上一次哭是甚麼時候,為甚麼哭,為誰哭都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了,可能我這個人太冷血了吧...你常常笑,一定很樂觀,很少哭吧,是嗎?」我反問小純



「是啊!我覺得做人應該開開心心,樂觀面對,這樣才是生活,

我經常笑也正是這個原因。當然我也有哭的時候,

不過通常是因為感動而哭,不是因傷心才哭。」

小純就連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嘴角也流露着笑意。



「甚麼事能令小純感動到哭呢?」大文在旁問道



「很多。電視、電影、歌曲、小說、甚至生活中的小片段都能感動我,可能我這個人比較感性吧,對很多事情都有感觸...」小純想了想說



「我剛才也感動到想哭...,就在看你演話劇的時候,你真的演得很好,令觀眾很易就投入,心情跟着劇情而起伏。」大文說的時候語氣誠懇,一點也不像說謊。



「真的嗎?我真的演得那麼好嗎?」小純邊笑邊問,像是很開心



「真的!」大文用肯定的語氣說



真是騙你的...我肯定大文這是大文的心聲。想不到大文拍馬屁的功夫如此厲害,神不知鬼不覺又拍了一個馬屁,絲毫不着痕跡,要不是我和他多年朋友,相信我也極有可能上當。



「對了!小純,上次那個五指選一的心理測驗,你還沒說結果分析...」雖然我已經知道結果,但是還是想聽小純怎樣回答



「你看!有...有...UFO...啊!」小純遙指天邊,眼中流露着驚訝的神色。



我和大文一起望向天際,當然除了幾顆明亮的星外,沒有其它特別的發現。

想不到小純真的那麼會演戲,我和大文就這樣輕易受騙,

小純則在一旁面有得色,獨自偷笑,

而那個心理測驗的結果分析也被小純這樣一搞而沒了一回事。



《十一》



當我驚覺小純還欠我一個答案的時候,正好小純離開了車廂微笑對着我和大文揮手作別...客觀來看,小純的微笑只不過純粹是向我作道別的招呼,主觀來看,這微笑卻像是向我作勝利的宣示,似是提醒我又一次問不到心理測驗分析結果...也罷...如果再問兩次也沒有令小純講出答案的話就放棄吧。



「想不到小純的戲真的那麼好,輕易地把我們兩人騙到。」大文在小純離開車廂不久後說



「你的戲也不賴,剛才拍小純馬屁時一點也不會給人造作的感覺。」我挖苦了大文一句



「過獎過獎!其實剛才拍馬屁時本來想說的並不是給小純的戲感動到哭....」大文說



「那麼你本來拍小純馬屁時是想說甚麼的?」我有點好奇



「我本來想對小純說:我剛才也感動到想哭...,就在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

那時我心想這樣的絕色美人也給我碰上,而且還有機會和這美女一起練習話劇,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但最後我也沒有將這番話說出口,而拍了另一個馬屁...」大文說



「我知道原因。因為這番話太着痕跡了,違反了拍馬屁最基本原則:似是而非。反而你最後拍出來的馬屁無論施力點和力度都恰到好處。」我插口說



「果然是阿恆,說得一點也沒錯,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另外其實也因為我想起在課室中見到小純被男生人浪包圍的情況,

據我推測那群色男一定也說過小純如何美麗、如何漂亮,

假若我再稱讚小純的外表,和那群色男又有甚麼分別呢?



我的經驗告訴我,像小純這類一級美女並不希罕別人讚揚她的外在美,

反而希望別人讚揚她的內在美,而我所做的,正是小純所渴望得到的,

這樣就更能使我在別的色男們更加突出...」

大文開始滔滔不絕發表他追女理論



其實大文自己也是色男一個,又有甚麼資格去說別的色男呢?

不過話說回來,大文的確有他過人之處。從他對小純的分析如此頭頭是道,

而且說的和小純在ICQ裏告訴我的相當吻合,

可見大文的確是情場中難得一見的高手。

更難得的是短短一個拍馬屁的說話,

大文也可以在背後說出一大堆的學問...



「我倒是第一次聽你用【絕色美人】、【一級美女】這些褒義詞來形容別的女生,就連其它學校的校花小姐也只不過是給你評為尚且及格,小純真的有那麼美嗎?」我問



「小純美不美,我相信你心裏早有答案了吧?而且除了美,小純還很聰明,單從剛才小純的一個動作就把我們騙倒就證實到...」



沒錯,我常用的三步曲也在小純身上再一次失準,要是在正常情況下,我早就下了小純在騙人這個結論,但現在的情況卻並不正常,結果是我和大文不約而同呆呆的眼看天邊的繁星,耳聽小純的偷笑。



「而且除了聰明,小純還很特別,反正我也很難形容給你聽...」大文接着又說



「聽你的語氣,對小純像是很有意思,似乎已經把她視作囊中物了?」我問



「你說對了一半,我是對小純有意思,但是她絕對不是我的囊中物,第一:我沒決定要追她;第二:我追她也未必會成功...到站了,拜拜。」大文閃出車廂



聖誕假期就在這種排練話劇的日子中不知不覺間溜走。


大文的演技漸漸由生硬變得流暢,阿虎忘詞的情況也改善不少,

很長的對白都能一字不漏背出來,只有我一個沒有改變,

仍是沒法把自己的情感放在話劇中,

所以到現在仍然被瑩瑩罵我的戲只有外表,沒有內心。

當然,除了演技上的變化外,由於大家整個假期都一直在一起演戲,

彼此間的感情也都加深了不少...



排練話劇雖然佔了聖誕假大部份的時間,但是除了話劇,還有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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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們還是會一起做些別的事情。

記得有一次我們五人約了一起去銅鑼灣的加洲紅唱k,


阿虎在前一天告訴我他在家裏不斷鍛練自己的歌喉,

希望能在小純面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我心裏說了一句【大愚弱智】後就沒加理會...



到了唱k那天,小純是唱第一首歌的人,唱的是辛曉琪的【味道】。

大家都沉醉在小純的歌聲中,而到阿虎唱的時候,

阿虎就以喉嚨痛為理由罷唱。



這也難怪,原本想在小純面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結果卻反被小純的歌聲震撼,還怎麼好意思唱呢?


曾經聽過一個理論,女生的樣貌和她們的聲線是呈反比關係。

換句話說,長得漂亮的人,聲音多數是難聽的,相反長有魔鬼臉孔的人,

卻會擁有一把天使之聲。但小純很明顯打破了這個理論,

也許凡事總有個例外吧...上天有時候真的不太公平...



又記得在平安夜,我們五人約了一同去尖東海旁觀賞燈飾。

那天大文興致勃勃帶着相機,忙着拍照,他在幫小純拍照時還跟小純說他是攝影學會的會長,攝影技術一流,一定會將小純最美的一面拍進底片裏。當小純聽到大文說「攝影學會會長」這六個字時,忍不住對我笑了起來,

我想起ICQ那一番對話,也對她笑了起來。可憐的大文見到小純面露笑容,還更積極地向小純拍照...於是短短的幾個小時,大文就消耗了兩、三卷菲林。



《十二》




還有一次是一九九九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我們一起在山頂倒數,迎
接二千年新紀元的來臨。提議到山頂的人是瑩瑩,

她說如果真的有千年蟲的話,山頂可以目睹全市停電的難得一見景象,

又可以見到倒數的人如何由心情高漲變成心感恐慌,

對她研究演戲有很大幫助。當然,最後千年蟲並沒有出現,

瑩瑩也不能如願以賞,不過我想她說的都是開玩笑的吧...



當山上眾人齊聲從十數到零的時候,

小純對我、大文、阿虎和瑩瑩各人說了句新年快樂,

然後又和我們逐一擁抱。



到現在我還記得阿虎被小純擁抱後飄飄然的樣子,

以及那一刻小純擁抱我時的感覺...



終於,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聖誕假期完結了。接着就是每個學生聽到也會頭痛的考試,不過我卻一點不會感到頭痛,因為考試對於我來說是手到拿來的事。而我、阿虎、大文三人中,最恐懼考試的要算是阿虎了,他從升上中六後,差不多每次測驗都是由尾數上來的第一名,這次的考試,看來也是兇多吉少。



「唉...考試都全班排最後,難道連天都不喜歡我嗎?」阿虎仰天長嘆



「放心吧,下次一定能考得好的!」我拍了拍阿虎肩膀說



「你怎知道我下次我會考得好呢?」阿虎問我



「不知道啊...希望在明天嘛!」我想了想說



「生命滿希望,前路由我創。」我和阿虎異口同聲,學着廣告裏的口吻說



被我不幸言中,阿虎這次考試的成績真的是在全班最後。見到阿虎拿成績單時那欲哭無淚的模樣,我真的有點替他難過,也不知道該怎樣勸他,唯有希望下次考試時阿虎能夠加倍努力,打破成續連續十幾次倒數第一的宿命。



「新奇仕,三個A餐兩個B餐...」進餐廳,找了位,坐下,我叫了新奇仕過來



「餐茶要甚麼?」新奇仕問



「我和大文要凍奶茶。」阿虎難得自己決定自己飲甚麼



「我要熱檸茶。」小純說



「那...我要熱奶茶吧。」瑩瑩想了想,接着說



「剩下你一個,你要甚麼餐茶?」新奇仕看着我說



「我要鐵觀音。」我向新奇仕說



「呀...?」新奇仕又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



「哈哈...開玩笑的,不會這樣也看不出來吧...我要熱咖啡」我對新奇仕說



「唔...怎麼今天多兩個漂亮女子一起吃飯,女朋友是嗎?」新奇仕笑着對我說



「才不是!」為保清白,我立即否認



「哈哈...開玩笑的,不會這樣也看不出來吧...」新奇仕笑着離開



想不到平常一直被我開玩笑的新奇仕,現在竟然學會報復,對我開起這種玩笑來。



正如新奇仕所說,一直以來午飯時,我都只是和大文、阿虎兩人三人行,但自從開始排練話劇後,瑩瑩和小純就加入我們的三人行。現在三人行變成了五人行...瑩瑩說和我們一起午飯能夠抓緊時間討論話劇的演出,看來以後連吃飯時間也逃離不了瑩瑩的魔掌。



《十三》




「今天派成績單,大家成績怎樣了?」瑩瑩問



「問者先答,你先說自己的成績吧!」大文提議



「好吧...我考全班第五,怎樣?不錯吧?」瑩瑩答



「不錯啊!我剛好考在全班中間,算是不過不失了。」大文答



「我考第二,不知道我們班裏誰考第一呢?」小純看着我和阿虎問



「考第一的那個是我...」想不到這次考試和上次物理測驗的情況一樣



「想不到小純和阿恆那麼厲害,包辦了全班頭兩位,阿虎又怎樣?」瑩瑩問



阿虎只是搖搖頭,甚麼也沒有說,然後低下了頭。



「考得不好嗎?不要灰心!小小挫折算不了甚麼,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成績一定會進步,下次考試肯定會比這次考得好的!」瑩瑩對垂頭喪氣的阿虎說了番勉勵的說話



我不知道阿虎下次考試會不會有進步,但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會再退步...



「想不到平常排練話劇時只會罵我演戲演得不夠好、罵我忘記對白的你也會說出這些鼓勵人的話,看來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無論如何,謝謝你的激勵,聽完你這些話,我覺得自己充滿力量,下次一定會考得更好...呀...」阿虎說到一半停住,看來是中了瑩瑩的奪命腳



「甚麼叫平常排練話劇時只會罵你,把我說得像個蠻不講理的人似的,事實上是你自己演不好,如果你演得像小純那麼好的話我才不會浪費時間和力氣來罵你啊!」瑩瑩踢了阿虎一記,然後說



「對不起,我說錯了...你不單會罵人,還會打人...呀...」阿虎又是只說了一半就止住...看來阿虎至少要休養幾個月,腳上被踢的傷才能痊癒...



「如果在學習上有甚麼問題,問阿恆、小純,這樣才會有進步,知道嗎?」瑩瑩又補充說,眼神有點凌厲



「...哦...」這次阿虎沒再說甚麼別的話,可能是不想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吧



「三個A餐兩個B餐到。」新奇仕將我們叫的午餐送到桌前



「等一下...,為甚麼只有我的叉是膠做的?這樣用起來很不放便!」我問新奇仕



「為甚麼?為了人命啊!誰叫你上次將叉飛來飛去,要是這次飛叉刺到別人怎麼辦?還是換個膠做的叉給你比較安全。」



「新奇仕,你弄錯了,上次施展【小李飛叉】的是阿虎,我只是用碟擋了那隻叉...」我為自己辯白



「哦...對不起,我馬上換隻別的叉和紙碟給你,免得你把碟弄壞。」新奇仕笑着說



「..................」我默然



今天新奇仕受了甚麼刺激,怎麼喜歡跟我開起玩笑來?



「還是別提考試、測驗這些傷心事吧。上次聖誕節在尖東海旁拍的照片今天我帶了出來,看看拍得好不好?」大文從袋中將相片拿出來


 
於是由兩、三卷底片沖印而成的幾十張照片就在我、小純、阿虎和瑩瑩四個人、八隻手間互相傳送。大文不愧為攝影學會會長,每張照片都拍得非常清晰,取的角度又好,唯一缺點是有點偏心,五張照片裏至少兩張有小純的樣子,這還不要緊,最慘是上鏡最少的人是我...我們幾個把照片看完後,一致決定把那張五個人一起站在燈飾前的合照放大,因為那張照拍得最好.每個人嘴上都掛着微笑,自然而不造作,而且那張照片背景也是最漂亮,燈飾美麗奪目。但是不知道為甚麼,當我看到小純臉上燦爛的笑容後,那些奪目的燈飾,也變得有點暗淡...



考試過後,課室又回復了平常上課時的模樣,一切沒有太大的變化。唯一變得不一樣的,就是班上寧靜了很多。可能是因為天氣轉寒,大家睡意轉盛,上課時都不用河馬的教書聲或粉筆聲作催眠就能夠很快地安然入睡,當然在河馬教的課時,大家還是會睡得比較沉。各位睡夢中的學生亦非常自律,沒有說出半句夢話騷擾其他同學,所以日間的課室,變得有點像夜裏的動物國,一樣的寂靜,靜得連針掉在地下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而我這個在日常上課日子裏已經會睡到不醒人事的人,在冬天時分更變本加厲,睡得更兇,口水亦流得更多。現在我桌下的抽屜裏,除了「柔軟牌」枕頭外,還多了張「溫暖牌」毛毯,務求令自己睡得更穩、夢得更香。學校的教師對我們班裏的學生亦漸漸由失望變為絕望。



令我驚呀的卻是阿虎的變化。自從那次我們五人一起吃過飯後,阿虎除了因受傷的關係在走路的時候有點一拐一拐外,上課時的態度亦起了得大的變化,變得比剛開學時更專心、留神和好學。當班上大部份人都在呼呼入睡的時候,阿虎卻是屬於那【眾人皆睡我獨醒】的少部份人。



記得有一次我睡得不好,在上課途中醒了過來,擦了擦惺忪睡眼,正想倒頭再睡時,竟然見到阿虎站在物理老師旁,和那個老師討論一條物理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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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真的以為我的眼睛出了毛病,看到幻覺,當然後來證實自己並沒有病。

如果說在剛開學時一大堆男生齊心一致、全心全力的做出人浪將小純的座位包圍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

那麼阿虎主動問老師問題可算是千年難逢的世紀異象...



「阿虎,你最近好像很用心學習...」我對阿虎說



「是啊!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以後要努力向上。」阿虎很認真地對我說



「...你受了甚麼刺激...?」我很認真地摸了摸阿虎的頭,然後說



「我是受了刺激,就是那張全班最後一名的成績表。我決定以後不要再拿從後倒數上來的冠軍了。」阿虎再次認真地對我說



「哦...是嗎?這次真的下定決心了?」我仍然有點覺得難以置信



「當然是真的,對了,今天不能陪你去吃飯了,根據我編排的『地獄式魔鬼訓練學習時間表】,每星期午飯時間會安排一天留在學校圖書館溫習,而這星期溫習的日子剛好是今天...」阿有點歉意的對我說



「『地獄式魔鬼學習訓練時間表】??」

我再次認真地摸了摸阿虎的頭,然後失聲說



連續摸了阿虎的頭兩次,體溫都很正常,應該不是燒壞腦子。唯一的解釋是阿虎這次真的下定決心,發奮向上。我只好獨個兒和小純離開課室吃飯去,在臨走的時候,耳邊彷彿聽到阿虎在唱着「青春,真可愛青春,應心向書本,努力發奮...」



《十四》



考完試後,各學會也開始了它們的活動,心理學會當然沒有例外,

為了舒緩因考試而帶來的壓力,

每年都會在各位學生考試完了後舉辦一年一度BBQ,

可惜每次各會員對BBQ的反應都不甚熱烈,



記得上年BBQ報名的人數只有十三個,而且其中有六位是心理學會幹事,

換句話說,來BBQ的會員實際上只有七人...



每一年都只有這麼少人參與這項BBQ活動的原因,

歸根究底都是因為帶我們去BBQ的導師太上王。作為一個導師,



太上王可以被列入十大...三大最不受學生歡迎導師名單,

古板、嚴肅、愛面子、貪婪...所有討厭的性格都彷彿能輕易從他身上找到,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會對BBQ卻步。


當我正為今年的BBQ不夠人數參加而煩惱的時候,

卻發覺今年BBQ報名的情況卻異常踴躍...



到了出發當天,我、小純以及一眾會員坐巴士往目的地駛去時,

我才明白了這年的BBQ與往年的情況完全相反的原因。

因為當我坐在巴士裏的時候,居然沒有聽到太上王宣讀【野外燒烤安全守則】。副會長說太上王腳部受傷,行動不便所以不能來,

也許是我對心理學會的熱情感動了上蒼,令太上王這次不能來吧?



少了太上王作領隊是帶動參加BBQ人數上升的主要利好因素。

不少參加BBQ的人說,他們來的原因是為慶祝太上王受傷,


除此之外,小純參加BBQ亦吸引不少色男會員報名,

進一步帶動BBQ報名人數上升。結果比起上年,

BBQ參與人數上年升了二百個百分點,創了歷年來的紀錄,

我想我可算是個十分幸運的會長...



想着想着,巴士慢慢減速,停了下來。車門打開,會員們爭先恐後下車,

而我由於有過人的謙讓精神,變成了最後下車的人。背着沉重的背包,

左手拿着一袋子的炭和幾袋的食物,右手拿着幾十支燒烤用的叉,

我感覺有點像出征的士兵。離戰場...燒烤地點...


還有大概十五分鐘的步行時間,要我帶着這麼多沉重東西走過去,

真的有點吃不消。真希望有人肯幫我會一兩袋東西,分擔一下這些重擔...



「阿恆,你拿這麼多東西,一定很辛苦吧,我來幫你拿一些吧!」小純走到我身旁對我說。我等的就是這句話!



「...這樣好像不太好吧...你一個女孩,還要你拿東西...」我口雖然說得猶豫,但手卻非常爽快地將兩袋食物交給了小純



「會長,你怎麼可以叫女孩幫你拿東西?太過份了!小純,我來幫你拿吧...」某甲男會員忽然間衝了過來,將小純手中的兩袋食物搶了過來拿



「我幫你拿另外那袋食物吧。」小純在某甲男會員走了後說



「小純,你真好人...」我對小純說,然後將其中一袋較輕的食物交給了小純



「會長,你怎麼可以叫女孩幫你拿東西?」某乙男會員忽然間衝了過來,又將小純手中的那袋食物搶了過來拿。這種情況不斷循環,於是我手上的東西藉由小純的手,轉到其它會員手中,我身上的負擔亦漸漸由重變輕。



我手上的東西愈來愈少,離目的地也愈來愈近。終於十五分鐘過去,

我們到了燒烤的地點。找了個好的位置後,就開始作燒烤前的準備,

這時候我開始想念起太上王,往年起火這些粗重工作都是由他負責,

他不在,責任都到了我頭上來。



不過當我看到其中一個會員用燒烤叉耍了一套獨孤九劍、


在旁觀看的人拍手稱好時露出的笑容後,

我又覺得還是沒有太上王的BBQ比較好。



「會長,幫我簽個名好嗎?」一個女會員用甜甜的聲音跟我說



「好的,沒問題!」我笑了笑說,然後大筆一揮



「我也要簽名。」另一個男會員用沉沉的聲音裝出甜甜的聲音跟我說



「好的...」說完後,又大筆一揮



於是,我用沾滿蜜糖的毛筆在會員們伸過來燒熟了的食物上簽名。雖然不斷被別人要求簽名,我卻覺得自己像個僕人多於一個明星...



「小純,你的香腸好像燒焦了...」坐在小純旁的一個男會員忽然說



「是嗎?還可以吃吧,不算太焦啊...」小純將食物湊近眼前,看了看然後說



「不行!焦了就不能吃,吃了對身體不好...」那位男會員苦口婆心地說



「不如吃我這個吧,我這個剛剛好,熟透了又不會焦。」另一個男會員插口說



「不用了...我還是自己再燒吧...」小純又說



一個半小時後,每個會員都吃飽喝足、心滿意足。我將一桶水淋在火上,
熊熊烈火轉眼熄滅,然後冒出一堆白煙。

燒烤完畢,接下來就是會員自由活動的時間,相熟的會員都走在一齊,

三五成群。而小純則向我走來,勿勿地把我拉去了在燒烤場旁的沙灘...



「把我拉到這裏幹嘛?」我停下了腳步,然後問



「因為我想你陪我一起走沙灘,看海啊!」小純笑着對我說



「...呀...?」我疑惑



「...唉...其實我怕被別的男生纏住,所以我才拉你和我一齊來這裏...」

小純眼望向海,嘆了口氣說



「...哦...」我諒解



「你也真可憐,整天都要應付一眾色男,換了是我的話早就死了算了。」
我過了一會,對小純說



「怎麼可以隨便說死呢?生命很好寶貴的,要好好珍惜才對啊!」小純說



「你說得好像自己患了絕症快要沒命的樣子。」我笑着說



我說的笑話似乎並不好笑,小純只是沉默起來,若有所思地在沙灘走着。
<
聽着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感受着海風吹往身上,

時間在這種寧靜和諧的氣氛下慢慢流逝。不知道為甚麼,

我很享受這刻靜的感覺,所以臨走時我只是指了指手錶,向小純示意,表示是時候去集合。



小純也沒說話,點了點頭,和我一起離開了沙灘...



《十五》



這天下午,我、阿虎和大文三人到了麥記吃午飯,而小純和瑩瑩兩人不知道是不是早已約好,說沒空陪我們。沒有了小純和瑩瑩一起午飯,總是有點不對勁,從前和阿虎、大文三人行的時候都未曾有過這種感覺。想不到小純和瑩瑩已經漸漸融入了我們之中,少了她們兩人,會覺得不習慣...



「我有話要說...」阿虎將端在手上的放在桌上,自己還沒坐下就已經說



「說話前不用說:『我有話要說』,除非是出於禮貌,否則『我有話要說』只不過是一句沒有意義的廢話。有甚麼話坐下才說吧。」大文說



「對啊,有甚麼話可以坐下慢慢說啊,你這樣站着說話很異相,也很怪...」我符和着大文



「我又沒說要站着把話說完才坐下,」阿虎邊說邊坐下「只是自己心急而已...」



「是甚麼事讓你這甚心急?很重要的事情嗎?」大文問



「對我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對你們來說卻可能一點也不重要...」阿虎答



「阿虎,你這樣說就錯了,我們做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對你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對我們來說也是!」我邊說邊拍阿虎的肩膀



「你的話真的令我好感動...」阿虎捉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用深情的眼光看着我,看得我心中發毛...



「先別光顧着感動,快點說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吧。」我縮了縮手



「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對...讓我再組織一下...」阿虎露出深思的樣子



「其實...我想說...」沉思了一會,阿虎終於開口,但說了一半卻停了下來



「有甚麼話就爽快說出來,別吞吞吐吐的。」大文已經不耐煩了



「是不是遇到甚麼困難,不妨說出來吧,做兄弟的,一定會幫忙解決。」
我當然會幫阿虎解決困難,但我更想解決自己的好奇心。



「其實...我想說...」阿虎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



這次我和大文都沒說甚麼,只是用凌厲的眼神緊盯着阿虎。



「我想說...我喜歡了瑩瑩...」阿虎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卻仍然清晰



「啊?你喜歡了瑩瑩??」我和大文齊聲驚呼



「甚麼時候開始的?」大文問



「你不是應該喜歡小純的嗎?」我問



「瑩瑩知道你喜歡她了嗎?有沒有向她表白?」大文又問



「一次問這麼多問題,叫我怎麼回答?先別問我,讓我自己說,好嗎?」阿虎說



大文向他點了點頭,表示可以。我則將手伸出,作出請說的手勢。



「其實難怪阿恆你覺得我喜歡小純。我的確常常被小純的美色吸引,


但欣賞一個人的美色和喜歡一個人是兩回事,我喜歡的是瑩瑩。

排練話劇時,我和瑩瑩都會一起回家,在路上時常都談得很投契,

從那時候我就覺得她很特別...」阿虎面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該怎樣說呢?反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瑩瑩很獨特...,

你們應該發現最近我很努力讀書吧?其實主要是因為得到她的鼓勵。
<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發覺她常常吸引我的視線和思緒,

我想我真的是喜歡上她了...」阿虎表情認真,並不似是開玩笑



「那為甚麼現在又將這件事告訴我們呢?」我問



「我想你們幫我忙...」阿虎說



「阿虎你問對人了,憑我縱橫情場多年的經驗,有甚麼大場面沒見過?

一生經歷大大小小的戰役,面對千千萬萬個對手,只要是關於愛情的問題,

我就有解決的方法,所以將你的問題說出來吧,越詳細越好。」

大文一談起這些情情愛愛,就特別起勁,變了一個人似的,

眼裏射出自信滿滿的目光,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



「我想向瑩瑩表白,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怕現在不是好的表白時機,又怕被拒絕,...總而言之就是很迷惘...」從阿虎寫滿問號的表情,的確可以看出他很迷惘



「這種少男的情懷,我這個情場老手又怎會不瞭解?想當年我初出道的時候也曾經有過像你這樣對着自己喜歡,不知如何開口表白的情況出現...」大文說



「那麼你是怎樣應付這些情況的呢?」阿虎似乎不想再聽大文的自我吹噓,所以用問題打斷大文



「要不緩不急,進退有序,作好心理準備,務求一擊成功。」大文回答說



「恕徒兒資質魯鈍,不能明白師父的深意...」阿虎說



徒兒?師父?不會吧...居然把大文當成師父,這不會有點誇張嗎?

愛情這回事能教來教去的嗎?我始終覺得對愛情,別人只能給意見,



但最終還是靠自己去體會和經驗,而不是去學別人。



每一段愛情都是獨特的,要學也學不來啊...



不過我也沒資格說甚麼,因為我連甚麼是愛情,

喜歡別人的感覺是怎樣也不知道,對愛情一點體會和經驗都沒有,

又枉論對大文和阿虎作批評呢...



「不緩不急,進退有序,其實說的是對於時機的掌握。緣分到的事候就不應猶疑,立即抓緊,緣分還沒到的時候就不應強求,要隨遇而安。至於甚麼時候是緣分到來的一刻,則要看客觀的環境、主觀的心等不同因素,反正當時人會最清楚,旁人也很難解釋...」大文慢慢分析着



對於大文的滔滔不絕,阿虎似乎很認真投入,邊聽邊點頭。我想如果阿虎手上有紙有筆的話,一定會將大文的話一字不漏的記下來作參考。



「至於作好心理準備,指的除了是表白時自己要作好失敗的準備外,

同時也要讓對方有心理準備,免得太過突然,令對方不知所措,

本來好好的表白也會因對方沒有準備而泡湯。

我的格言是【天下美女何其多,何需在乎那幾個?】對於失敗我從不氣餒,

正所謂【失敗乃成功之母】,這次表白失敗,

可能意味着下次我會追到一個更好的。

所以我表白時從不猶疑,而你也不用太緊張...」

大文邊說邊拍阿虎肩膀



大文還說了很多他對於愛情的理論,阿虎也聽得津津有味,

而我對於愛情這個話題沒有插口的能力,也沒有聆聽的興趣,

所以只能無聊地玩弄着吃剩的薯條。後來大文和阿虎討論得太過入神,

我玩薯條也過於投入,我們三人都遲了回校,至於阿虎的表白有沒有成功,

甚至最後到底有沒有向瑩瑩表白,阿虎都沒有再說起過。



《十六》



平淡的日子淡淡的過,排練已久的話劇也到了正式上演的一日。我懷着戰戰兢兢的心情,一步步走近禮堂的講台上。面對着全校的中六、中七生,心裡有種無形的壓力,畢竟這是我第一次站在這麼多人面前表演。真的很後悔當初答應幫瑩瑩演這個話劇,不過現在已經後悔莫及...唯有深深吸一口,平伏內心的顫抖,用盡量冷靜的語氣,唸出話劇中第一句台詞...



話劇是說一個貪玩男孩(由我來演)將一包麥記的番笳汁放在電車軌上,後來電車經過,將番茄汁濺到了一個倒楣少女(由小純來演)的裙上。因為這包放在電車軌上的番笳汁,貪玩男孩和倒楣少女的生活交疊起來,發展出戀情,後來因為其它人(大文、阿虎和瑩瑩)的介入,變成一段多角的愛情關係。憑良心說,這是一套很普通,甚至是有點俗的愛情話劇,但是在瑩瑩面前,這些良心話還是心裡說說好了...



在課室排練的話劇一幕幕在禮堂演講台上重演着,也許是經過不斷苦練和採排的關係,一切都很順利,台下的人雖然沒有看得如痴如醉,但是至少睡著的人比預期的少很多,可能是小純再一次吸引了不少男生的欣賞和女生的妒忌眼光吧...



順利地到了最後一幕,心情開始輕鬆起來,心想終於挨過了這場話劇,但是演出中第一個,亦是最後一個嚴重的失誤卻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出現....



「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當着眾人的面前吻我吧...」小純用撒嬌的語氣說出劇中對白



「這好像不太好吧...?你不覺得會難為情嗎...?」我抓了抓頭,露出瑩瑩所要求的不知所措表情



「甚麼?居然覺得吻我不太好嗎?你根本就不愛我...哼!再給三秒時間給你考慮...三...二...」小純雙手叉腰,生氣地說



「為你捨去生命也可以,何懼區區一吻?」我深情地說出劇中最後一句對白



依照程序,該是落幕劇終,但是...奇怪?為甚麼幕還沒有落下來?我尷尬地站在台上,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個時候,不知哪個該死的傢伙忽然大叫一聲:「Kiss!」連鎖效應般,叫聲不斷擴散,不消一會兒,禮堂已經充斥着強烈而又一致的「Kiss!」這句口號,也許學生最團結的時候,就是起哄的時候吧...?當禮堂內的聲量超出了一百二十分貝,我的耳膜也開始隱隱作痛的時候,小純忽然將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抬起頭,閉上眼,臉逐寸逐寸向我靠近,直至我們雙唇間放不下任何的空間...



我感到一股電流從唇邊流過,然後漫延至全身。我不是絕緣體來的嗎?為甚麼會有觸電的感覺?難道小純的電壓真的那麼高,令到絕緣體也能通電嗎?這些問題的答案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週遭的環境,我的思緒已經不受自己的操控,我的靈魂已經與我的肉體分離,或許正確一點來說,我已經失去了自己...



唇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從震撼中恢復過來。當我再次意識到自己是站在禮堂台上的時候,幕已經落下,將台上跟台下阻隔,世界彷彿只剩下我和小純兩人。眼前的小純只是紅着臉,低着頭,而我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內心一片茫然。想不到自己的初吻會在這種情況下失去,而且還邊吻邊想着物理學中電流與電阻的關係,我想就算愛因斯坦再生也難以辦到吧...?



「為甚麼要吻我...?」這是我恢復說話能力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對不起,剛才演戲時太投入了,所以才...如果剛才令到你感到不安話,我願意向你道歉。」小純仍然是低着頭



「不安?怎麼會呢?你又不是豬扒恐龍...放心吧,我沒事,今晚我不會發惡夢的...哈哈...」我開始變得語無倫次



「沒事就好,我還怕你會怪我呢...」小純說,接着是一陣令人尷尬難堪的沉默...



「對了,上次那個五指選一的心理測驗,你還沒說結果分析...現在可以告訴我嗎?」,我當然是知道答案的,但是現在這個問題的用途只是為了打破沉默的氣氛,並非為了其它



「你們兩人還站在台上幹嘛?捨不得離開嗎?」聽不到小純的答案,卻聽到瑩瑩曖昧地笑着說這句挖苦的說話



我感到自己的臉龐突然變得灼熱,而臉色才剛剛回復正常的小純又迅間臉紅起來...這個瑩瑩真是太可惡了,有機會一定要給她好看的...更可惡的是每次以為問題可以得到解答的時候都會出現差錯...但最可惡的卻是自己居然會臉紅,而且臉上的熱度還久久不能消退...難道真的像瑩瑩所說,我捨不得離開那只有我和小純的世界嗎?想到這兒,不禁偷看了小純一眼。小純又有否感到捨不得離開呢?



無論是捨得或是不捨得,我和小純最終都是要離開舞台。當我踏着階梯下台的時候,我的腦袋已經可以正常地運作,忽然想起剛才再台上當着眾人面前和小純接吻,以後在班中甚至學校裡一定會成為大家的熱門話題。想到這裹不禁冒了一身冷汗...當初只想到自己會淪為眾人笑柄,想不到現在的情況更嚴重,看來就算挖個洞讓自己竄進去,躲起來也會被人找出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阿恆,想不到你和小純倒是挺保密的,開始了多久?」



「........」



「聽說你們下個月行禮,伴郎找到了嗎?我很樂意幫忙...」



「............」



「小孩多大了?甚麼時候擺滿月酒?記住要請我啊。」



「................」



已經一星期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說話一點沒有減退的跡象。【謠言止於智者】,可惜現在班上唯一的智者卻成了謠言的對象,所以謠言沒有被止住,反而愈鬧愈離譜。我也有想過用降龍十八掌,一掌一個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說不出話來。可惜班上不只有十八個人,就算一掌一個也不能把他們全數解決,而且雙拳難敵四手,打起來我只有挨打的份兒,所以基於【識時務者為俊傑】以及【好漢不吃眼前虧】兩大原則,對着這些奇奇怪怪的說話,我只能無奈地以「........」作回應,謠言愈離譜,
「........」的長度也愈長。



至於謠言另一主角小純,自從那天演完話劇後,就像從空氣中消失般,沒有再上過課。剩下我一個面對眾人,承受無比的壓力,還被冠以私藏小純的混蛋可惡罪名。剛開始被人質問把小純藏在那裡時,我還會替自己辯護,但經過屢次失敗後,只好放棄,改以沉默對抗,或是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小純能早日回來...



「其實你究竟把小純藏在那裡了?還是快點把她放出來吧...」小純「失蹤」第九天,我和阿虎出去吃飯時,阿虎忽然對我說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小純沒上學和我毫無關係!」終於忍不住手,一記【亢龍有悔】打在阿虎身上,雖然說是【亢龍有悔】,但打出這招後感到心身舒暢,幾天累積下來的烏氣終於有所宣泄,所以出完招後一點也不後悔



「只不過開個玩笑,不用下手那麼重吧...」阿虎臉容扭曲,痛苦地說「其實你也應該打個電話給小純,問候關心她啊。」



「你沒她電話嗎?你自己不會打去嗎?」我不耐煩地對阿虎說



「但你跟她比較熟啊,還是你打去比較合適。」阿虎說



《十七》



最後我還是接受了阿虎的意見,回到家後打了個電話給小純...



「喂...請問小純在嗎?」電話接通後我說



「你是誰找她?」電話另一端傳來一把中年婦人的聲音,聲音有點無力和冷淡,我想應該是小純的媽媽吧?



「我是她的同班同學,叫阿恆...」我回答說



「她...她在醫院...」那中年婦人略帶泣聲說



「醫院??」我顧不了禮貌,立即反問



電梯緩緩上升,一、二、三、四、五...電梯升得越高,我的心情就越沉重,

思緒也越混亂。其實我連自己是怎樣來到醫院都記不清楚。

我的意識在小純的媽媽告訴我小純進了醫院、告訴我小純希望只讓一個叫阿恆的同學知道她進醫院的事、


告訴我醫院的地址時已經停止。當意識再次回復的時候,

我已經是身處在醫院的電梯中,一個冰冷、密封、讓人難以呼吸的空間,

體會着心情的沉重和思緒的混亂...


到了六樓,電梯門打開,我踏出腳步,離開了電梯,

離開了那個冰冷、密封、讓人難以呼吸的空間,

進入另一個更大,卻讓人更感到空虛無奈的空間...四週包圍着我的,

只有一片白茫茫。帶着迷失的感覺,踏着沉重的腳步,我一步一步地走着。

經過一條像是沒有盡頭的走廊後,終於走到了605號房,


也就是小純所入住的病房的門口前...



我站在病房的門口前,舉起右手正想敲門,動作卻忽然止住了。

我根本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小純,

我也不清楚面對小純時應該說些甚麼話。所以我站在門前,舉着右手,

希望能夠平伏自己的心情,找出適當的話題後才敲門進病房,

但是經過了五分鐘的沉靜,思緒仍是混亂一片,一點也沒有平伏的跡象。



於是我只好懷着和五分鐘前一樣的心情,以無力的手敲打冰冷的門上,

然後推門而入。



「阿恆,我終於等到你了!」小純就和平常一樣,臉帶甜笑



「等我?為甚麼要等我?」我走到床邊,然後坐在椅上,好奇地問小純



「等你來探我啊!我這個病人很需要別人探望和關心的,不然的話會悶死的!」小純又笑着對我說



「是嗎?那讓我關心關心你吧...住醫院還習慣嗎?甚麼時候可以出院?

班上的色男都等着你回去呢!有幾個可惡的混蛋還說是我把你私藏了,

你快點出院幫我澄清整件事...」我盡量以輕鬆的語調說話



「私藏?不會吧..想不到他們的想像力還挺豐富的...」小純笑了笑,

然後又說「住院還可以,只是有點無聊有點悶...

如果星期五晚上的手術成功的話,我想不到一個星期就能出院,

不過手術前要把頭髮剪光...唉...我想我光頭的樣子一定難看死了...」



「不會啊,怎麼會呢?你有沒有頭髮都很漂亮好看的,

而且我記得第一次和妳ICQ聊天時,妳說過一個人的內在比外表更重要啊...」

我對小純說



「想不到那麼久以前的事你也記得,我很開心啊,那你記不記得五指測驗?想不想知道答案呢?要不要我告訴你?」小純狡猾地笑着問



「不用告訴我了,作為心理學會會長,又怎會不知五指測驗呢?其實是我一直假裝不知道而已...」



「原來你早就知道答案,我還一直賣關子...那麼如果現在要你再做這個五指測驗,你會怎樣選呢?」只見小純伸出手,眼前又出現那五根修長白晢的手指



我並沒有選擇任何一根手指,只是將小純那冰冷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中。首先輕輕牽着,然後緊緊扣着。



「...對了,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小純低着頭說



「甚麼東西?」我忍不住問



「你先閉上眼睛,好嗎?」小純神神秘秘地對我說



「啊?又是這種老套的橋段...」我忍不住向小純抱怨



「甚麼?老套?你不閉上眼的話也無所謂,反正那禮物我可以不送給你!」小純不忿說



「...唔...」我沒再說甚麼,乖乖聽令,將雙眼合上



「可以張開眼睛了。」大約過了三十秒,小純對我說



「...哦...」我回應了一聲,乖乖聽令,將雙眼張開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瓶子,裡面裝滿了用紙摺成的幸運星,


粗略估計應該有四百多五百顆,每一顆都差不多大小,

有綠的、有黃的、有藍的、有紫的...眼前一顆又一顆的幸運星像流星雨般,

投向我的心靈,令我心內泛起一陣又一陣的灼熱。

我忽然覺得這幾百顆幸運星比起夜空中的繁星還要閃亮,還要動人...



其實說「幸運星比起深夜天空中的繁星還要閃亮,還要動人」並不理智,

但這一刻的我卻不由自主昇起這種感性的想法。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只有理性,沒有感情,

直到到現在我才發現其實自己是錯的...我並非沒有感情,


而是將感情埋藏在一個幽暗的角落,加以封鎖,並一直壓抑,

而眼前的這瓶幸運星就是那開啟的鎖匙,

輕易地將我附加在情感上的枷鎖解開,令我瞬間體會到久違了的感動,

一種差不多有六年沒出現過在我生命中的感覺...



「怎麼樣,收到我送的幸運星,是不是很感動?」小純笑着對我說



「這瓶幸運星很漂亮啊,哪裡買的?賣多少錢?」我扯開話題,避開小純的提問



「甚麼買的?這些幸運星都是我在受到【思念的特襲】時自己摺的!」小純輕輕打了我的手一下



「【思念的突襲】?甚麼來的?」我不解地問



「【思念的突襲】就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那種感覺很突然而且很強烈...」

小純停了停,然後又說「自從進了醫院後,我就常常受到【思念的特襲】,

一些過往和你一起時的片段不斷在腦內放映,回憶的過程是開心的...

可是從記憶中回到現實卻是痛苦的...當我發現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病人,

只不過是躺在病床上思念你時,我的內心就有一股不能承受的寂寞。

我害怕一個人在病房被空虛包圍,

所以每次想完你後我就會摺幸運星來消解這感覺,


不知不覺就摺了這麼多...不過現在不用摺了,因為你已經在我的身旁了。」

小純說完後對我笑了笑



怪不得手上的幸運星瓶子那麼沉重,原來還附送了小純思念的重量...



我和小純就這樣手牽着手,談學校發生的事,談演話劇的事,

談心理學會的事,談着以前我們在一起時的種種的事...

唯一沒談的是星期五的手術,也許我們都害怕面對,所以都選擇了逃避...

後來談着談着,到了黃昏,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灑入。

小純因為太累而睡着了,我就幫她蓋好被子,離開那被染成橙黃色的病房,


輕輕把房門關上。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向學校請了假,沒有上學,而去了醫院陪小純...

每當病房被夕陽染上一層橙黃色時,我的內心就不禁湧起一種莫名的悲哀。

我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坐在小純旁邊,和她談東談西,

盡量令她開心快樂,



可是時間到了,我還是要離開,



時間到了,手術還是要到來,而剩下的一切一切就只能交給命運作安排...



《十八》



「幹嘛苦着嘴臉呢?手術罷了,只不過進去睡一個覺,醒來時就無事。」小純露出她招牌式的甜笑,着對我說



我不禁心內苦笑,我實在太沒用了,本來應該由我來安慰小純這個病人,叫她不用擔心,不用害怕,想不到現在卻反了過來,是我被小純這個病人安慰...



「沒錯,你說得對,進去睡個覺,醒來就沒事,我會一直在外面等妳的。」我盡量令自己提起精神,然後笑了笑



「真正的笑是發自內心的,你現在笑比哭更難看...你就是這樣,常常都將自己的情感藏在心底,不肯表露出來,想事情又往往向壞的一面想...第一次在地鐵車廂就見到你眼中有一股很濃很濃的落寞...記住以後要笑多一點、樂觀一點,知道嗎?」小純對我說



「哦,知道了...」我停了停,然後又說「其實我真的很佩服你,常常都可以將甜甜的笑容掛在臉上...」



「其實我剛知道自己有這個病時也曾經害怕過、傷心過、痛哭過,但後來我想通後又覺得沒甚麼大不了...生命的意義在於它的深度而不是長度,不是嗎?如果生命的長短不由自己控制,何不努力,令每一天過得精彩呢?所以我一直都很樂觀,又常常笑...,就算是死,我也覺得沒甚麼可怕,直到我遇上你...」小純看着我笑說



「直到遇上我?」我問



「沒錯!直到遇上你!遇上你後我開始怕死,因為我真的捨不得離開你,非常非常捨不得...我真的很希望時間能定格在我們演話劇時的最後一幕、定格在那個只有你和我的禮堂舞台,但很可惜時光並不能停止,就像我不能不愛你那樣...」小純輕聲說



「對不起...原來你一直都承受着這些...都怪我不好。」我向小純道歉



「幹嘛說對不起?你又不想的...其實比起『對不起』,我反而希望你說另外三個字...」小純細聲說



「另外三個字?是甚麼?」我裝着不懂問小純



「沒甚麼...不懂就算了...」小純臉帶失望說



「以我的聰明才智,又怎會不知道那三個是甚麼字呢?剛才我只是假裝不懂,騙騙你吧了。以前被你騙了那麼多次,現在讓我騙回你一次,算是討回公道...」我向小純說



「好,我問你,那三個字是甚麼字呢? 」小純似乎認定我不知道答案



我看着小純,靜了約半分鐘的時間,平伏了自己的心情,然後才開口...



「小純,我愛你。」我誠懇地向小純說



「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當着眾人的面前吻我吧...」小純笑着向我說



「這好像不太好吧...?你不覺得會難為情嗎...?」我抓了抓頭,配合小純的對白



「甚麼?居然覺得吻我不太好嗎?你根本就不愛我...哼!再給三秒時間給你考慮...三...二...」小純雙手叉腰,假裝生氣地說



「為你捨去生命也可以,何懼區區一吻?」我用最深情,最誠懇的語氣說出這話劇中最後的一句,然後慢慢向小純靠近,直到雙方的唇互相觸碰到對方



第一次和小純的吻是在禮堂的舞台,第二次想不到會在醫院的病房;第一次的吻是小純作主動吻下來,第二次剛好相反,是我主動吻小純;第一次的吻帶給我震撼的感覺,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那麼當我和小純的唇第二次連結在一起的時候,我又會有甚麼感覺呢..?



唇分。


 
我根本找不到適當的形容詞形容那一刻的感覺。有些感覺,只能親身體會,


卻不能轉化成文字,那一刻我所感受到的,正是這一類的感覺...

我唯一能夠說的,就是當我和小純唇分的時候,

我的臉龐已經被小純的淚水沾濕...



「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多,或許我和你不能一生一世,但和你的一分一秒,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小純又露出她的招牌笑容,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小純的笑容不是甜笑,

而是帶有酸味,一種令人心酸的味道...


「不用謝...」我只能呆呆的說



「時間到了,我要進去睡覺了,希望醒來時能夠見到你在我身旁吧!」淚水再度從小純的眼框滑落,滴在地上



「唔...」我點頭回應,而沒有開口說話,因為我怕自己說話時,眼淚會不爭氣落下



小純,你在第一次見我時,看出我眼中的落寞,我現在又何賞不是見到你眼中的不捨呢?



《十九》



「阿恆,你已經一個多月沒出外吃飯了,連續一個月吃霍記飯,你不會覺得悶的嗎?」阿虎又再次勸我別吃霍記飯



「...唔...不會啊...你還是和瑩瑩出去兩人世界吧...」我邊將飯送入口中邊回答



「唉...還是算了吧,小純忽然去了外國讀書,對阿恆的打擊的確很大,他肯吃飯已經不錯了...」瑩瑩對阿虎說



「但是這些飯有霍亂菌,吃了會中毒啊! 」阿虎對瑩瑩說



「我說算了就算了,知道嗎?」瑩瑩向阿虎瞪了一眼,然後走掉



「...哦...」阿虎緊跟在瑩瑩的背後



瑩瑩和阿虎離開大約半分鐘後,大文出現在我面前。



「又見到你吃霍記飯...還是別傷心太久了,雖然小純這美女去了外國有點可惜,但是香港還有其他美女在等着人去追她們啊!希望你早日能夠領悟 【天下美女何其多,何需在乎那幾個?】這個道理...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幾個給你認識啊。」大文又在說廢話了



「有需要我會找你的了...對了,阿虎和瑩瑩剛走,現在追他們還來得及。」我將飯吞下,然後扯開話題



「不追了,今天我又佳人有約,還是讓他們享受兩人世界吧...希望能夠早點跟你出去外面吃飯,我會等你的,...時間差不多,我要走了...」大文拍了拍我肩膀,然後離開



不經不覺小純已經離開了一個多月。我大概用了三天的時間才能夠收拾自己的心情去上學,而那種心內的痛卻並沒有任何的消退。到了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小純的吩咐,向各位宣佈小純去了外國留學,當然事實是小純去了一個更遙遠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並不相信,認定是我編個謊話,欺騙大家。

後來時間久了,小純仍沒有出現,

班上的人也接受了小純去外國留學這個事實。

關於我和小純之間的不利謠言,亦因為女主角的離開而漸漸消失。


小純這個曾經是班上的熱門人物,

現在也只剩下和她一起排練過話劇的人才掛在嘴邊...



【人,就是犯賤】這句話的確有它的道理。我和小純之間的謠言剛起的時候,就覺得班上的人很麻煩,希望謠言能夠早日止住。現在如我所願,謠言止住了,我卻開始懷念起那種被人包圍、被人質問我把小純私藏在哪裡時的日子,也許是我認為只要謠言仍在,就代表小純並沒有離開吧?當然,這種想法是幼稚的...而我亦只能懷着幼稚的想法,無奈地接受現實,這也正好印證了一句比【人,就是犯賤】更有道理的說話,就是【人生是無奈的】...



一切又回復到像從前那樣。



學校仍舊像動物園,課室仍然是那困着動物的籠,上河馬堂時前排的學生依舊一手托腮,雙目半張,後排的則還是趴在枱上,雙目全閉,而在我左手邊的那個座位再次空置。隨着時間的過去,座位上又出現了厚厚的灰塵和不同品種的蜘蛛所織出的蜘蛛網,要不是家中還有那張在聖誕時和小純一起拍的合照以及那瓶在醫院收到的幸運星作為小純存在而留下來的痕跡的話,小純簡直就像未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現過那樣。



其實準確一點來說,並非一切又回復到像從前那樣。至少有一個人改變了,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的生活並沒有任何變化,我仍然是過着那種重覆而又機械化的生活,在指定的時候做指定的事,一切都依循着規律...改變的是我這個人,自從小純離開後,我就對身旁發生的事變得提不起勁來,我開始不想和人接觸、不想和人交談,只想一個人獨處...也許那是因為在小純被推入手術室的那一刻起,我生命中已經有一部分跟隨着小純離開,不再完整,所以令到我和這個世界多了一層不能打破的隔模吧?我總是有一種想哭想哭的衝動,但眼淚卻始終是留在眼框之中沒有落下,難道我的淚線真的已經退化,我真的不再懂得流淚了嗎...?



我開始在午飯時候選擇留在學校的霍記吃飯。我身上並沒有任何異於常人的地方,舌頭上的味蕾仍然存在,消化系統也稱不上「銅腸鐵壁」,所以我並不算是那類百毒不侵的人。如果根據我的分類,我想我應該是歸納於第二類,那類心理上異於常人,心理不平衡的人吧...?我的心底只不過是感到一種揮之不去的孤寂、一種難以逃避的寂寞、一種無處可逃的荒涼罷了,這也算是心理不平衡嗎?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不平衡,但我知道了甚麼是【思念的突襲】,因為現在的我終於體會到小純在醫院時對我所說的【思念的突襲】,那種突然間很想念一個人的感覺,那種被回憶的碎片割傷的感覺...



我試過在一個大約長三個小時的考試中,做了兩小時的考試題目,忽然受到【思念的突襲】而用了餘下的一個小時時間去思念小純;我也試過在回家的地鐵車廂中忽然受到【思念的突襲】顧着回憶往事而忘記了下車,當我記起要下車時,列車差不多已駛到總站,我亦試過...我試過太多次【思念的突襲】了,每一次突襲的過程都不一樣,但每一次受到的結果卻都是相同...,每一次受到【思念的突襲】後,我內心的那份孤寂、寂寞和荒涼就會更加強烈,小純在【思念的突襲】後會摺幸運星來消解這種承受不了的感覺,那麼現在的我又能夠做些甚麼呢?



《二十》



廣告牌如黑夜的流星般在我眼前略過,然後回復到漆黑一片,甚麼也看不清了,過了不久一把不帶絲毫情感的聲線從耳邊響起。



「下一站...........」



我再次站在7:30am往柴灣的列車,從車尾數起第二個車箱中,向着學校出發,過着機械化的生活...



「婆婆,我讓個位給你坐吧!」忽然耳邊傳來這熟悉的說話



我全身一震,立即將視線從車窗移回車廂中,可惜出現在眼前的,不再是那像水般清純的小純,而是一個年約三、四十的中年婦人...眼中一陣溫熱,身邊一切變得模糊起來。小純你在第一次見到我時看出我眼中的落寞,現在又能否看出我落下的眼淚呢?



眼前又出現那一片漆黑。



也許淒美的 都太易消逝



就像煙花盛開的剎那是落下的瞬間



我們之間的愛情一開始就要結束



最後只剩下那一絲的回憶



交織出這一道消逝的軌跡



於是思念讓我沉入淚水的海洋



感受那冰冷的窒息



於是我讓思念墮入沉睡的迷霧



追逐那遙不可及的夢



結果我的理智瞬間崩潰 情感轉眼失控



但我早已有了沉淪的準備



只因那單純的三個字 我愛你



沒有期限 沒有理由地愛你



《完》



Without You

Written: William Peter Ham/Tom Evans





No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Or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 shows

No I can't forget tomorrow

When I think of all my sorrow

When I had you there

But then I let you go

And now it's only fair

That I should let you know


What you should know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I can't give anymore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


I can't give anymore


Well I can't forget this evening

Or your face as you were leaving

But I guess that's just the way

The story goes

You always smile but in your eyes

Your sorrow shows

Yes it shows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live

I can't give any more




I can't live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I can't give


I can't give anymore


 

《寫後感》



寫作緣起




在我還是中六的時候,我答應了一個朋友(天按: 之唔係我囉, 我有份做校正架) 寫一 "個" (天按: 例如呢度, 係一篇唔係一個)小說,當時一直不知道應該寫些甚麼題材,只是在上學的地鐵途中,看着廣告牌,靈光一閃般想出了「廣告牌如流星般在我眼前略過,然後眼前變得一片漆黑,甚麼都看不清,過了不久一把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下一站........... 』」這一句奇怪的說話,回到家中立即寫在紙上,又給了我的那個朋友過目...(天按:[唱]等你等到我心痛~~)




後來因為高考的關係,忙於應付考試,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動筆,隨着時間的過去,關於寫作的這件事也就漸漸淡忘...(天按:至少三年....@@")




升上了大學,時間空閒起來,不知道為甚麼,突然有種很想寫東西的衝動,又很突然的想起原來自己還久一個朋友一篇文,於是像尋寶般,找回那張寫有奇怪說話的紙。可惜的是,對着紙張,腦袋卻是一片空白,一點靈感也沒有,又覺得自己一點文筆也沒有,於是我決定暫時改寫一些短文,抒發一下自己的感受。




後來短文寫多了,開始嘗試創作生平第一篇的短篇小說(就是那篇【難言的愛】),很開心得到大家的鼓勵,令到我有信心向難度挑戰,寫我生平第一篇的長篇小說(就是這篇【消逝的軌跡】),無奈的是,當我完成時,我的那個朋友已經去了遙遠的地方...(放心,只是去了外國留學:))(天按:...... 不, 我歸天了 :P)




關於故事




故事的情節、內容、寫作手法等我都不能作客觀的評論,畢竟故事是自己創作的...,但仍是想說一說。故事開始和結束是用了同一個場景,甚至差不多的描述,這種表達方式是一早定下來的,結局是個悲劇,也是一早想好的,個人比較喜歡這種淒美的故事(當然是我自己覺得這故事淒美,大家不一定會認同我),純綷個人偏好,說不出理由,希望大家能接受吧...人物方面,每個角色都有不同性格,(大家看得出嗎?) 我個人較喜歡阿恆,阿恆其實亦代表了我...至於故事情節內容方面,也沒甚麼好說的,是屬於校園愛情小說,套用小說中的一句話「這是一個很普通,甚至是有點俗的愛情小說」...另外,故事結束後加上了一首《Without You》,一首我超喜歡的英文歌,亦是一首阿恆送給小純的歌曲...




關於轉戴




在創作的過程中,曾經有人要求將這個作品轉戴(多謝支持啊!),當然沒問題,只是希望大家能夠由第一回到這篇寫後感一字不漏轉戴。另外,如果大家對這篇小說有甚麼意見的話,歡迎回應,或者email我:yuhangt@hotmail.com,又或者ICQ:87076383...最後希望大家會喜歡這個故事,再次誠懇地向大家說聲多謝!